她把那叠厚厚的画册交到付清台手上。
“你看,这都是我近来尚未穿过的新衣,你帮我瞧瞧,哪件适合去你家门,见你母亲。”
付清台着实没想到,她会为了一次简单的上门宴会如此大动干戈,这手中的画册厚厚一沓,数来不下几十张。
“不必如此。”他道,“你生就好看,无论如何母亲都会喜欢。”
“那我不是想她能更喜欢吗?万一她更喜欢孙家姑娘的长相,那搅黄的亲事你管赔吗?”
醋意倒是越发大了。
付清台紧了紧她的手:“我此生除了程昭昭,再不会要别的姑娘家。”
话虽直白,但的确安抚到了程昭昭心坎里去,她嘴角漾着甜蜜的笑:“我还从未问过你,付清台,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很久以前了。
付清台听到这问题第一反应便是。
“五年前,我在你舅舅家中经受考校,你恰好同衔青在园子里玩,记得吗?”
程昭昭一生去舅舅家玩的次数树都数不过来,哪里知道那是哪一次,十分单纯地摇了摇脑袋。
付清台却记得很清楚。
“葵巳年秋,你鹅黄裙子被衔青弄脏了那次。”
第五十章
葵巳年秋,她衣裙被苏衔青弄脏那次。
程昭昭想起来了,彼时她十岁,正在舅舅家做客,听说前厅来了一群世家少年郎,都是她大表哥的好友,她舅舅的学生。
她兴高采烈想去看看,结果被比她还年幼笨拙的苏衔青一脚踩住衣角,摔了个屁股朝天。
她人摔疼了,衣裙也被弄脏了,自然就不能去前厅看那些好看的哥哥们了。
她气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苏衔青悄悄安慰她,说那群好看的哥哥们就聚在假山后头,她再哭下去,就要将他们全都吸引过来,叫他们瞧见自己的狼狈样了。
年少不懂事的她自然便听苏衔青的话,想要止住啜泣,但小孩子的哭泣哪里是说止便能止住的,她努力想要停住,依旧是不行。
于是就有了付清台自假山后头随意的一瞥,瞥见鹅黄衣裙的小姑娘倔强又忍不住泪流的模样。
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坚持要拿手抹脸,模样稚嫩,却十足可爱。
得知她是苏家的外甥女,时常被苏大人和苏夫人接到家中与苏衔青一起玩耍之后,他便往苏家走的越发勤快了,从先前的一月一次换成了一月得去好几次。
不去程家,则是因为付家同程家素来没什么私交,他与程家几位少爷也都不算熟络,而且当时已经决定要去苍南山,贸然去程家打扰,只会叫人觉得奇怪。
他私心想在苏家多看几眼那位可爱动人的表小姐,但其实统共他也没见过多少回。
去了苍南山之后,每年便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回家,回家了也不忘有空就往苏家跑。冬日的程五姑娘总是很怕冷,衣裳裹得很厚,外头还要罩毛茸茸的披风或大氅,脸蛋埋在各色各样的绒毛之中,越发精致。
她与苏衔青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这他从来都知道,他私心里也无数次希望自己就是苏衔青,那样他也可以跟这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从小玩到大,做一对真正的青梅竹马。
“所以,英国公世子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看上本姑娘了?”程昭昭听完了付清台的话,满眼含笑窝进他的怀里,“而且你还吃过衔青的醋,是不是?那你怎的不生嘴?你但凡与我多说句话,梦中我也不至于那般误会你。”
她说着,又开始惆怅起噩梦中的无奈结局。她到至今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不知在付清台那里,那是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前世。
如今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于他看来才更像一场梦。
所以他抱紧程昭昭,实在没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昭昭。”他情深意重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不说话了,日后我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定都让你知道。”
“好啊。”程昭昭窝在他怀中嬉闹。冬日雅间里升了炉炭暖和,她却觉得,再暖和也比不过付清台的怀抱暖和。
她时不时凑上去亲亲他的鼻子,亲亲他的下巴,叫他认真为自己选了一套去往英国公府赴宴的衣裙,最后同苏衔青快快乐乐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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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夫人罗芷兰这几日心神颇不宁静,马上就要请程家全家来家中赴宴了,说的理由却是要向他们赔罪,她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他们家是国公府,程家只是侯府,但两家在议亲的时候,她却总是被苏苒之压着一头。
就凭程家是皇帝的母家,就凭程家人脉广大,就凭程家要嫁的是唯一一个女儿。
可他们家也是唯一一个儿子呢。
罗芷兰生闷气生了许久,再三问向自己的儿子:“你当真非程昭昭不娶了?”
付清台端着这几日一成不变的回答:“是,还请母亲多加费心。”
“费心,费心,我想不费心成吗?当初叫你娶,你偏不回来,你但凡回来了,咱们不就能站得笔直一点数落他们了吗?如今倒好……”她说着说着又气了,思来想去,都觉得当初没把付清台强拉回来是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在她的选项中,却从未有与程家这个亲家分道扬镳的想法。
好容易挨到这日,程家满门,除了卧病的老侯爷,都从马车上下来。
罗芷兰一眼瞧见许久未见的程昭昭。
这小姑娘许是因着先前奔波的缘故,瞧着消瘦了不少,但也不影响她的绝世容貌,叫她暗叹年轻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