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折扇,勉力笑道:“姬兄,好久不见。”
来人没有理他,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树上的女子。
“师妹。”他喊道,未说多余的话。
江鱼扶着一根树枝,笑吟吟地说道:“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吧,姬师兄。”
她看着姬长龄依言移开目光,抓紧树枝的手缓缓松开,悄然吐了一口气。
有、有点紧张。
扶郦将方才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笑道:“姬兄,多年不见,你与过去相比,倒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姬长龄看他一眼,缓缓道:“阁下是?”
坐在树上的江鱼连忙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不愧是姬师兄,此话侮辱性极强。
对于这条一看就很自命不凡的鲛人而言,视为平生劲敌的对手,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怕是比打他一顿还要令他难受。
果然,扶郦的面色彻底阴沉下去:“姬青玄,你什么意思?”
姬长龄皱眉看他:“你想动手?”
他淡淡道:“今日不便,若你想要与我切磋,按规矩来,递上拜帖。”
扶郦咬牙:“好,好得很。”
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场面的江鱼,就见这人留下一声冷哼,眨眼消失在原地。
江鱼:???
“他又打不过主人,再不走的话,表面的体面都没啦。”丹麟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
刚刚两句话吓跑对手的男人,再次仰头望向她。
江鱼忽然觉得坐得不太舒服,她从树上跳下来,挤出一个笑容,同姬长龄打招呼:“姬师兄……嗯,姬前辈。”
姬长龄望着她乌压压的发顶,叹了一口气:“师妹早知道了?”
江鱼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心里有所猜测。”
姬长龄和丹麟,在她面前,对身份的隐瞒实在很不走心,有几次,就差没当面泄洪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陷入沉默。
丹麟想说点什么,仰起脑袋看看他们两个,决定还是闭嘴。
江鱼低着头数脚下的沙子,数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落进一双幽深平静的眼眸之中。
而后,这双眼睛弯了弯,露出她熟悉的,清浅的笑意:“我在想,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要数一晚上的沙子。”
是熟悉的姬师兄。
江鱼不知何故提起了心落了地,也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这话,目光往四周一转,见到不远处那些太虚弟子,问:“我看,好像很多人都在找你,你这样现身,不怕惹麻烦吗?”
“总要被人知道的。”姬长龄道,“一个人见到了我,明日,所有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至于守在那里的,年轻的太虚弟子们,姬长龄不想被他们看到,他们便不可能发现他。
“这件事并不重要。”姬长龄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江鱼:?
“陪我走走吧,师妹。”
他沿着海边往前走,江鱼下意识跟上他的步子。
丹麟歪着头打量着两人,想了想,很自觉地爬上树,在江鱼方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小鱼说看其他仙门的人过来很有意思,她倒要看看,有什么意思。
江鱼看姬长龄走过的沙滩,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灵草园的那场雪。
姬师兄在雪上都不会留下一片脚印,在沙滩上就更不会留下痕迹。
她就不一样,哪怕成为修士这么久了,也会用灵力了,在这些小事上面,还跟个凡人一样。
她回头,金色的沙滩上,一串脚印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多愁善感的神经,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
姬长龄回头,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一串整齐的脚印。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散去身周的灵力,便察觉到脚下微微下陷,一个比江鱼大一号的脚印,便落在了沙滩上。
江鱼新奇地看向那只脚印,又疑惑地望着他。
她听姬长龄问;“师妹,你没有想问我的话吗?”
江鱼迟疑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思绪杂乱,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既然猜测过我的身份,为何从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