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太晚,中午也没睡觉,现在有点晕。今天下午没见周贺,不知道他是去哪个温柔乡补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薛立臻先去取了2000块钱,然后打了车往老妈那儿去。
老妈已经瘫痪快六年了,意识也很模糊,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字句。这是脑溢血的后遗症。
薛立臻闭着眼坐在出租车后座,回想起当时,他在工厂里实习,一天下来累成死狗,压根没看手机。还是周贺跑到厂里找他,他从高开区的公司一路飙车到位于郊区的工厂,下车后跑得脑门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嗓子也有点哑了:薛立臻,快跟我走你妈出事了。
薛立臻一愣:什么?
周贺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跑:脑溢血,正在抢救,我们去医院。
脑溢血。
薛立臻想不通,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儿只有那些天天喝酒吃肉的人才会遇上啊。他老妈,每天晚上十点睡,四点半起床,蹬着三轮车去卖水果怎么可能脑溢血呢?
幸好送医院及时,抢救过来了只是从那之后,老妈就一直瘫痪在床上了,看见薛立臻会叫立臻,但下一句却是你放学了呀。
在医院抢救和后期的住院、买药,花了五万多。
老妈有两万多的存款,李叔又拿出张卡给薛立臻他的私房钱让薛立臻把上面的钱取来用。薛立臻心里当即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这儿还有一笔钱。结果,薛立臻站在atm机前翻来覆去数了四五遍,终于不得不承认:2和小数点之间后面夹着三个0,三个。
两千。
他只好先取出那杯水车薪的两千把欠着的药钱交了,交完钱之后他跑回病房,却没见李叔的影子。
后来也再没见过。
李叔消失的第二天,新的催款单又来了。医院的催款单是由护士送来病房的,起初几次,护士还温声软玉地提醒他该交费了,后来就直接把催款单丢在桌子上,冷冷地说:再不交费不能住了,你看外面过道上那些人,都等着床位呢。
李叔消失的第三天,周贺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箱牛奶,一箱苹果。
谢谢啊,我妈现在还吃不了东西。薛立臻冲他笑笑。
我知道,周贺放下东西,拍了拍薛立臻的肩膀:给你吃的怎么瘦这么多。
薛立臻鼻头猛地发酸,这么多天了,他只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老妈的病,想着钱,连痛苦都不得不靠边站。
但每天夜里,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睡了,他看着老妈紧闭的双眼,看着那通进她鼻孔的管子,心里痛得要死。没人能说,也没有安慰。
周贺摸了摸薛立臻的脸,没说话。
千言万语,好像一个动作就够了。
那天周贺陪他坐了很久,病房里有其他人,也做不了什么。临走时,薛立臻送周贺下楼,顺便打热水。路过一处小花园,周贺忽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到一棵很粗的银杏树下。
周贺凑近,在薛立臻的嘴唇上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