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周围许多人都在仔细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因而也有不少人听见了。
众人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一个个都忍不住转头,看向那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坡,睁大着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任他们怎么看,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小山坡还是非常普通,甚至说十分贫瘠,山上草木也并不茂盛,稀稀拉拉,这里一丛那里一片,还显得有些枯黄,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荒山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金山竟是这副模样吗?众人暗自心想着,或许是国师真有什么天眼神通,能一眼看穿真伪虚实吧,他们这样的凡人哪能看得出来呢。
他们来到了山下,队伍里的人虽然并没有什么失礼出格的行为,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转来转去的,好像想要从这裸露的地表上找出几块金子来一样。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能挖到一块金子就已经足够普通人一家的生活了。
相比而言,银矿也贵重,一般来说是禁止民间私采的,专门由地方官府经营采冶,银课足额便即封闭矿场。
铜矿由于铸造货币所需,因而在严加控制的同时,又鼓励提倡开采,二八抽课,其余均由官府收购,由官府专卖。
而金矿由于数量稀少,价值极高,通常来说,如果发现金矿的地点是在官府用地上,那便立即收归国有。若是在私人封地,比如某些王亲贵族的土地上,便由其自行开采,国家收取矿税,一般来说为收入的十之二三左右。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谁没有想过能在自己的地里发现金银呢,整个矿脉他们是不用想了,但是即便只拿上几块金子,也够寻常人生活富裕的了。
即使严斐是通判家的公子,家中富贵不缺财宝,但是想到眼前自己脚下踩着的,或许就是一片金矿,这样的念头让他也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
通州自然也是有提点铸钱司内专门负责探矿,“踏逐矿苗所在”的检踏官前来查探过的,只是并未找到什么金银矿,只找到了些铜矿、锡矿,哪能想到此地居然还有如此宝山。
众人心驰神往间,姜虞却是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城了。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封地上挖出了金矿,也算是短暂当过一个家里有矿的人了。不过在她的观念里,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国营的,更何况如今到了她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而她除了刚刚得知金矿的短暂喜悦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而且在她的摘星楼里,其实堆放了不少金银首饰,奇珍异宝,也不缺这些东西。
最开始得知也只是一种在自己的地盘上开出了稀有矿脉的那种幸运之感,好像撞了大运一样。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国师不慕名利,淡泊一切,即使是俗人眼里可以令人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金矿,也不过是她随口一言罢了,根本不被她放在心上。
其他人却没有她这样的心境,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着,还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处小山坡,生怕一个错眼,这金山就没了。
严斐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但还是心生惊异,这位国师随口一指便能发现金矿,岂不是比那些言说可以点石成金的方士道士,要厉害得多了。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唾弃起自己来,不该把这位与那些招摇撞骗的道人相提并论。毕竟他亲眼所见,自从队伍来了之后,城内的病患情况一下子就缓解了许多。
甚至到了如今,绝大多数人都能痊愈回家了。因此他对于姜虞虽有好奇,但也是心悦诚服的。
回了城之后,得知消息的本地官员则是惊喜异常,在向国师禀报之后,便十分主动地找来了勘测的检踏官以及一些开矿老手,去了那座荒山。
毕竟一般来说,封地里的金矿是可以由拥有者自行开采的,向朝廷交纳矿税之后,其余收获都归自己。
但是姜虞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些地,并不是真的分封于此,因而还是要靠本地官员负责开采,这一过程中他们也是能得到分润的。
因此得到消息之后这些官员都大喜过望,连忙找来了相关人员开始勘探开采,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政绩,也可以增加官府公用。
这些官员带着人在荒山掘地丈余,依旧没有见到有什么金子的影子,但是众人由于信心十足,也不停歇便继续深挖了下去。
直到挖到百十尺的时候,检踏官便敏锐地发现了几块褐色,一端像是被火烧黑了一样的石头。
他十分喜悦的捧着这块石头,朝着身后的官员回复着,“正是此纷子石,其色石褐,一端黑焦,是为伴金之石。”
像他们这样的检踏官,探测矿脉时往往遵循前人经验,他以往也只是跟着师傅亲身开采过一次金矿,正如前人所说,在掘金矿之时,会先发现伴随金石而生的纷子石,一旦发现了这样的石头,便基本能确定底下确实是金矿了。
身后的官员也十分喜悦,立马派了人前去禀告国师,并且封锁此处,准备招募好人手之后,便着手开采了。
……
韩统领带着人出了城,没多久就抵达了之前曾遇见山匪的那片林子附近。
不过他们并没有贸然上前,来此之前,他就带了几个曾经前来剿过匪的兵将,还找了附近村落里的几个村民,这些村民都比较熟悉周边的路况。
确定好这座山有哪些路径之后,他便将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埋伏在山背面,随时支援,并且以防那些山匪从后方逃走。
另一队则由他亲自带队,并且还派了两三名擅长侦查的斥候,前去确认山寨的情况,有多少匪徒负责监测周边。
由于之前那一伙小头目带着自己的兄弟下山被他们抓了,如今这黑风寨,一时半会儿抽调不出合适的负责探查情况的人,便只能临时拿几个人顶上。
这些人刚刚上任,侦查意识还不强,看起来并不敬业,负责探查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甚至还有一个人大大咧咧地打盹儿,眯了一会儿才被旁边的人拍醒。
因此确认好周边情况之后,等到了日暮将尽,天色昏暗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没了戒心。韩统领便趁着夜色,带着一小伙人,手脚利落地上前将这些岗哨一一放倒了,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最后还留了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家伙,那人见这样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如此迅速地将自己的兄弟都放倒了,简直被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两腿颤颤地跪下来求饶,生怕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下一秒就把他也宰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力,只不过是擅长溜须拍马罢了,最近正讨好着三当家的,而且碰上岗哨这里实在缺人,他便被人举荐调到了这里来。
这人简直心里发苦,他本来还为着自己升官了感到开心,如今自己手下也能管个十来号人,也算是个人物了,他还正准备这些时日打点好酒好菜来庆贺一下,却没想到自己升官没多久,马上小命就要不保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那么费力的拍三当家的马屁了,当个小喽啰也好,现在可好,被抓了吧。
韩统领拎起他的衣领,声音低沉,眼神像是鹰一般锐利,“低声,在前面带路。”
他一边让这人带路,一边又从他口中撬出了不少寨子里的其它情况,包括那些寨主当家们的居住地点,还有寨子里现在人数几何,使得兵器又是什么,都放在哪里。
这人实在是胆子小的很,一被恐吓,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不敢有半丝隐瞒,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脑袋就搬了家。
到了寨子门前,同样有人值守在此处,两侧还燃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寨门前。这个小头目上前两步,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表现出寻常模样,对着值守的两个兄弟熟络地寒暄着。
“两位弟兄,明日我买了好酒好菜来,准备请你们二位一同来吃酒喝肉,到时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啊。”
那两个值守的人原本还奇怪,这人为什么不在前边观察,反倒回了寨子,听了他这番话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们俩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小头目是靠拍马屁才得了如今的这个职位,这几日可是春风得意得很。虽然他们心中也会腹诽,这家伙不过是靠着嘴皮子功夫,没什么大能耐,但是既然有人来请他们喝酒吃肉,那他们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多说什么。
因此这两人也露出笑来,答应下了,还不忘朝他随意恭贺两句。
几人这样说话间,原本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韩统领几人躲藏在阴影里,悄悄溜到他们俩后方,也按照之前的法子将他们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