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驹没设防咬了一口,酸极!这玩意本就酸,他又刚吃了糖,酸得脸都皱了。
胡沁哈哈大笑起来,就见泉驹脸色愈发痛苦,笑道:“有那么酸吗?来来,喝一盏牛乳茶漱漱口。”
他掀了茶盖递到泉驹嘴边,白醇的牛乳一股甜香气,忽然落下两点红来,迅速消融在牛乳中。胡沁一愣,甚至不敢抬头看泉驹,而后便是红压过了白,这一盏牛乳茶都粉了。
片刻后,庭院里正扫地的下人忽然听见自家小主人发出一声极其狂暴的怒吼来。
嘉娘不顾要卧床静养的医嘱,匆匆来到外院,就见泉驹满口是血,胡沁说他吃了莫掌柜送来的葱糖,怀疑有毒。
“快,快多灌些牛乳下去。”嘉娘忙道。
那回鱼鲜珍闹出食蟹中毒的事,嘉娘曾随口食客无辜,荆方道:“若是不肯食粪水,可多灌些牛乳。”
胡家不缺牛乳,给泉驹灌了一桶下去,大夫来时他实在喝不下了,正哇哇大吐。
“幸好所食不多,又及时喝了牛乳兑薄了毒物,小郎体健,休养些时日定然无虞。”
听得大夫这样说,胡沁这才松口气,转脸去看嘉娘,却发现她不知哪去了,而她方才站过的地方,一滩深红的鲜血正静默的渗进百花戏蝶的地毯中。
泉九气极,他本就不喜欢嘉娘荆方这两口子,只是泉驹与胡沁这两小辈投趣,他难道要因为自己喜恶而不许他们往来?
泉驹显然是替胡沁受了这一劫,瞧着平日里多鲜活的一张脸,眼下却沉寂的昏睡着。
此案都由不得胡沁先插手,大理寺拿了那几个掌柜,派了仵作,满院子佩刀的捉事人走来走去。
“胡嘉娘呢?平日里颐气指使的,真捅了娄子不敢出来了?”泉九拍桌道。
胡沁忙道:“九叔,我姐姐她……
“你要再这么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就别叫我什么九叔了。”泉九很不耐烦。
“我姐姐惊着了,刚落胎。”胡沁红了眼,生生忍住泪,“这事儿要是出在我身上,她更会吓着。”
泉九胸中各种滋味翻涌,半晌道:“罢了。”
第82章墨鱼酿糯米和女婿
泉驹的意识渐渐回归到这副沉重躯壳上时,他先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个什么柔软的小玩意在摆弄着它。
泉驹掀开眼皮瞧了瞧,见到一张粉团团的脸,俏皮的双丫髻,垂下两条鹅黄色的缎带。
阿囡正在他腕子上费劲的系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条红绳子。泉驹想掐一掐她的腮帮子,但是有些没力气。
“阿囡,别折腾阿驹。”钱阿姥走了进来,端着岑开致熬好的补汤,“呦,阿驹醒了,先吃药,汤还滚烫呢!”
赵婶闻风而至,给泉驹灌了一碗苦药下去,阿囡四下看了看,鬼鬼祟祟往他嘴里塞了一粒糖。
汤掀了盖在晾凉,飘出一阵阵香气,听说泉驹醒了,众人都来看他。
“我叔呢?”泉驹问。
江星阔道:“忙你的案子。”
泉驹叹了口气,觉得胃里还有点疼,伸手想揉,就发觉自己四个手指上拴着一根红绳,绳上串着枚铜钱。
“这什么?”他问阿囡。
钱阿姥看了一眼,笑道:“绳短了,阿驹戴不进,你戴着吧。这铜钱你爹留下还有一袋,我给阿驹也穿一套。”
瞿夫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见状道:“那天我们俩去城隍庙的算星宿,说阿囡今年有个星宿要化解,戴些红绳铜钱镇一镇就好。倒是没说阿驹有此劫,想来也不太准。”
泉驹正要还给阿囡,忽然被江星阔一勾手指,轻轻挑走了。
那铜钱是建炎通宝,江星阔细细端详了一会,将红绳还给阿囡,又问钱阿姥,“你说刘吉还有一袋,都是什么年份。”
钱阿姥不识字,倒是瞿夫人,道:“全是建炎通宝,都说年份久的老钱压得住,我也拿了几枚。”
江星阔凝眉思索,却没再说什么,只对泉驹道:“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食肆里忙过一阵,岑开致请胡娘子帮忙留意,也想去看一看泉驹,她刚出门,就见江星阔已经回来了。
“怎么了?阿驹没事吧?”
“没事,”江星阔携了她的手,心中所想顺口就说了出来,道:“刘吉有很多建炎通宝。”
岑开致一怔,道:“是,阿姥还给了我一袋呢?怎么了?”
两人在后院站定,岑开致往灶间去了,江星阔倚在厨房门口,道:“金国最爱使建炎通宝,铜料足,只是大多收归国有,刘吉收拢了这么多的建炎通宝,家中这几袋说不准只是残余,若真如此,想来他与金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帮着同蕃商牵线做生意了,想来与铜币走私亦有关。”
他一边说一边琢磨着,就觉得岑开致往他嘴里塞东西,江星阔对她从来不设防,张嘴吃了,就觉是一粒圆鼓鼓的吃食。江星阔嚼了嚼,觉得非常扎实,外韧里糯,鲜味满溢。
“好吃。”他道。
虽然江星阔评价美食一向没什么华丽的辞藻,但这两个字也够了。
“既如此,刘吉那样死了,对他来说还是便宜了?难道是朝廷授意?”岑开致又觉得说不通,若是朝廷授意,何不光明正大的开堂审他?
江星阔也尚未想通,看清了岑开致给他吃的是一枚小墨鱼,不过食指长短,肥圆一枚。
墨鱼撕了外皮,拔了中间那一条骨片和脏器墨囊,塞填了拌了松子猪油的熟糯米,再炙一会,等墨鱼肌体由透明转为白润时,磨了孜然和胡椒撒上去,酱汁微润,便好吃了。
小竹篾上还摆了好些,塞糯米的竹签还搁在甑子里。
江星阔问:“做了这样多,可是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