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得扬长避短。
带着几个小脸热得通红的崽崽,她把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几个位置还不错的门面,有的已经开成了早点铺子,有的则还贴着“招租”的纸。
卫孟喜把地址记下来,今儿带着孩子就不去找房东了,等改天再去。
刚进村口,看见爸爸居然也回来了,几个崽立马抱着热乎乎的世界名著跑过去,“爸爸,我们买新书啦!”
“爸爸,你看过我的红楼梦吗?”
“我的水许传呢?”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献宝似的奉上自己的新书,一定要问爸爸看过没,好像看过就会厉害那么一丢丢似的。
爸爸的脾气就是好,无论他们说啥,爸爸都会很认真的倾听并回答,不像妈妈,烦了就会凶他们,爸爸从来不凶人,哼!
卫孟喜很想骂他们白眼狼,爸爸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面对他们的喋喋不休十万个为什么,肯定能保持好脾气啊,换他来一直守着他们,看他能忍几天。
“我的期末考结束了。”陆工把孩子支开,走过来帮她停摩托车。
“嗯?”
“八月中旬,我就要去京市了。”
“那算大四还是研一?”学制是六年,从第四年开始就去京市,她有点搞不懂。
“算研一,因为要选定研究课题了。”
卫孟喜有点高兴,自己种的白菜终于要出栏了,虽然还有三年,但现在对外就能宣称是研究生啦!
回来路上脸蛋被太阳晒得微红,现在一激动,更是双颊绯红,仿佛一朵娇艳的既有刺又有露水的玫瑰,美得陆工移不开眼。
陆工呆呆的看了几秒钟,这才搂着妻子进院里,大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一点奖金。”
卫孟喜捏了捏,不厚,但质感比较硬,应该不是纸币,而是存折。
打开果然是个绿色的折子,上头是八百块钱。
“啥奖金啊?你们奖学金能有这么高?”她不信,别是平时藏了私房钱,此时来借花献佛吧。
“嗯哼,是上次的项目,省里科技厅发了五百,京市发了三百。”八百块在妻子那里不算啥,可这已经是他单次能挣到的最多的钱了。
卫孟喜想起他跟着杨老到处做报告,那段日子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给她挣奖金去了。
小样儿,还不错,知道上交。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得知道这家里谁当家做主,反正他一干技术活的,除非项目获奖,不然只有死工资,卫孟喜也不指望他的工资能超过自己的收入。
“行,正好你这几个崽今天买衣服和买书花了我不少钱,过几天还要给他们买篮球舞鞋棋盘画板……”她一样一样的,掰着手指头数,养娃是真费钱啊。
没钱的时候,大人能忍住少吃少喝,可娃就不行,他们学“兴趣班”要花钱,穿衣吃饭要花钱,而且是一天都不能忍的那种。
不敢想象,要她没干个体,全家靠陆工这点工资来养,一家子的日子要过成啥样,别说住大房子买车子请私教学兴趣班,就是上学都得成问题。
陆广全就喜欢看她算账,眼里像有星星,“好。”
陆工即将去京市念研究生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卫孟喜走路上,都能收到煤嫂们的恭喜和羡慕。
是啊,她的丈夫现在不仅是大学生了,还是研究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整个金水煤矿学历最高的人!
到时候看谁还敢哔哔他的学历短板,她卫孟喜第一个把毕业证甩他们脸上。当然,她也没落后太多,前几天终于通过高中结业考,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不凑巧的是,从今年开始,他们这种“半路出家”的高中生不能再参加全国高考了。
本来还做着大学梦的卫孟喜,犹如被当头棒喝,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能不能考个职工大学或者夜大之类的。
有些东西,在该有的时候没有,即使后来再努力,也得不到了。
但她并未消沉,反正读书只是一方面,她这辈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此路不通不还有别的路嘛?
重振旗鼓,卫孟喜领着三个穿着练功服的胖瘦不一的小“天鹅”,从呦呦到卫红再到根花,仿佛是一排wifi信号,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
“哟,呦呦你这身裙子新买的?”
“嗯呐!兰香阿姨做哒。”小丫头故意学着大姐,将头颅昂得高高的,都快用鼻孔看人了。
这三年来,她的头发虽然黑了,也多了不少,但跟两个姐姐比起来还是少,偏还要让妈妈给她扎一个她们那样的揪揪,根本都团不起来,姐姐们的圆溜溜的顶在头上,她的就跟一团松软的棉花一样,跑起来还像几根野蛮生长的鸡毛,晃晃悠悠,随风飘逸。
圆滚滚的小身子包裹在紧身舞裙里,蹦跶着,像个奶呼呼的小皮球。
伯娘姨妈婶子阿姨姐姐们,可真是爱死了她这副模样,这个抱一下,那个捏一把,就连两个姐姐也不能幸免。
“小卫这种裙子还怪好看,叫啥名字来着?”前面看像淡蓝色的线衣线裤,还是连体的,中间还搭着一条飘逸逸的白色纱裙,短短的,跳起来像小蝴蝶。
领口和袖口裤腿还有一圈蕾丝花边,好看极了,平时可以挽上去,要是孩子长大了,嫌袖子裤子短了,放下来就能遮住手腕脚腕,非常实用。
“像那次跳芭蕾舞的演员穿的。”
“对!”
卫孟喜于是告诉她们,这就是简易版的芭蕾舞裙,只不过她在“幻象”里看到的是后背镂空或者绑带的,卫孟喜担心矿区风气古板,不敢真给她们做成那样。
毕竟,矿上的坏小子太多了,她们“才”八岁“就”穿成这样,不知道背后要被多少人说闲话,还是尽量给她们创造一点干净和谐的成长环境吧。
可饶是如此,也在矿区引起了一阵时尚风潮。
从那天开始,家里但凡有女孩的,都抱着布来找孙兰香,软磨硬泡让她给做一套小呦呦那样的裙子。
兰香刚过了反应比较大的时期,现在倒是能坐着做会儿针线活了,也不好拒绝。
刚要接过来,卫孟喜就进门来:“哎呀你们也是,人兰香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你们忍心让她劳累我可不干,她是我的员工,累坏了谁帮我干活?”
她嗔怪着,笑着,不像真的生气,大家也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