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霭的目光审视着卫云霄忐忑但明显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的脸,傅行云反问:“一定要走?”
卫云霄沉默一瞬,坚定道:“军令如山。”
在收到诏令的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热血又再一次地燃烧了起来,他是苍鹭营的副将,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楚岳峙要他回去,那么即便是前路凶险甚至是有去无回,他亦一定会回去继续效忠楚岳峙,这是他成为苍鹭营副将时就立下的誓言。
傅行云颔首,拎着菜篮子越过卫云霄往屋里走去:“那就走吧。”
听着傅行云那清清冷冷的声调,卫云霄心中一凉,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急忙就追上去拉住傅行云:“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傅行云侧首看他,脸上是卫云霄看不懂的平静与淡然,他伸手摸了摸卫云霄的后颈,说道:“要走也得把饭吃完再走,待我把这顿饭做好,咱俩一起好好吃完,我再收拾行装跟你回京城。”
卫云霄没想到傅行云答应得如此轻易,一时愣住回不了神,傅行云便干脆将他晾在了屋门口,进屋做饭去了。
苍鹭营众将士的诏令发出第三天,卫云霄与傅行云跑死了好几匹马,回到了京城。
进京时,傅行云对卫云霄说道:“卫云霄,我要你记住,毋论接下来乱世凶年,此生我唯你一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傅行云对卫云霄坦白了心中情意。
第10章深夜来访
被召进安亲王府献艺的艺妓们换了一批,这次是一般纨绔子弟都够不着,类似扬州瘦马的艺妓。
只是这些艺妓跟寻常的艺妓不同,她们大多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因家中亲人获罪而被连坐,这才沦为官家艺妓。她们有别于普通的官妓,不仅容貌身段上佳,因为出身良好,她们所有人都精通琴棋书画,而可以召她们到府上献艺的,只能是王公贵族,但是若是想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却是谁也不能,因为唯一能碰她们身体的,只有当今圣上。
这些艺妓也是第一次到安亲王府中,到的第一天晚上,她们被安置在客房里,并被告知明日才会再设宴。
做戏是极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至少,对于楚岳峙来说是这样。
他一连数日夜夜笙歌,分明都没把那些艺妓们放入眼中,却要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今夜实在是厌烦得狠了,便决定歇息一晚。
近来不知是否太过耗神之故,他虽是被迫每夜都在入睡前将那玉石放入体内,却并没有因此而无法入睡,反倒是这段日子以来都睡得尚可,比过去这三年的任何一个夜晚,都睡得更安稳。某程度上,他有些怀疑自己近来身子愈发懒散,也是睡得太好越睡越多的缘故。
周楫去跟卫云霄接头,楚岳峙便独自在房中看着这三年间他在外布下的那些眼线传回来的,关于大九卿及小九卿还有内阁的线报。
所谓的大九卿,即指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使、大理寺卿及通政使,而小九卿则指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院、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以及尚宝司卿。
这其中需要关注的只有几个。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都是楚岳磊在降罪原来的三位尚书后新提拔上来。而户部、都察院都御使和大理寺卿则都在司渊渟的掌控下。
至于内阁,大多出身翰林学士直接入阁,而首辅虽然也有票拟权,但最终都要依靠太监送去批红,所以事实上为了能掌握一定权力,内阁与司渊渟的关系也同样密不可分。
可以说,现在整个朝堂都由司渊渟掌握,而楚岳磊疑心了那么多人,却竟没有疑心过司渊渟,甚至一直都将司渊渟作为心腹,放任司渊渟一点一点蚕食朝堂势力。
楚岳磊到底是为什么,对司渊渟如此的信赖?
这个疑问,在楚岳峙心中扎根已久,却始终未能找到答案。
他手上的线报,多是这些大臣们过去和现在那些藏在阴暗里的龌龊事,这些人的弱点是什么,该从哪里下手,是该留还是该除,他都必须从长计议,一一谋划。没有实权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人,解散了苍鹭营也不代表他这三年间没有培养其他暗线,他只是没有退路,奋起反击放手一搏的实力却是有的。
虽然现在和司渊渟达成交易,但是他也不能百分百信任司渊渟,他即便是能借司渊渟的手在方知礼一案中把方本和处理掉,也不代表他能借司渊渟的权力对其他所有人出手。他不能让司渊渟觉得自己的利益受损,在登上帝位前,他需要保证他和司渊渟的利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在他对任何一个大臣出手前,都需要考虑到司渊渟。
这其实是他最头痛的事。
他擅长领兵打仗,可是这种权谋之争,总还是道行太浅。当年先皇在位时,他就不曾关心过储位之争,又早早就远离朝堂去保卫边疆,许多事都是尘埃落定后,楚岳磊给他去信一封他才知道。
比如当年先皇按祖制立大皇子为太子,不想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有心争储,故而一直以来给大皇子使了不少绊子,本以为这两人会结为盟友先把大皇子从太子之位上扯下来,没想到楚岳磊隐藏极深的先站队大皇子,献计令二皇子与四皇子窝里反了,最后一个贬黜一个在牢中自尽。
又比如五皇子虽生在帝王家,却是个天生的痴情种,因正妃在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他伤心过度,最终选择请旨先皇将他自皇室族谱除名,然后脱下一身皇子服,孤身前往国寺落发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