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为了避免藩王造反,对藩王也有诸多限制,针对此,楚岳峙也进行了一定放宽,基本方针策略便是,藩王爵位虽会随着子孙繁衍而被收回,但是不限制后代建功立业的机会,凡有能力愿为朝廷为大蘅国效力,将于其他朝廷大臣一样,凭借自己的政绩说话,若真有能力立下大功,自然也能再次加官进爵。
针对分封就藩制做出的改革,是楚岳峙与司渊渟几番商讨后所想到的办法。大蘅国到楚岳峙这一代已经是第九代,楚氏宗亲于各封地上已经养出了太多的蛀虫,长此以往,大蘅国总有一天会被拖垮,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降等袭爵,不再让这恶性循环继续下去。
这次庆王楚允汶之事,正好就给了一个给现有分封就藩制开刀的最好籍口,这也是为什么司渊渟当初要将楚允汶与郑妃私通之子留在宫中。看似守株待兔,实则是提前张网铺路,等待最佳时机,一箭双雕。
第147章初心不改
明清求及其族人被斩首当日,司渊渟去了观刑。
距离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斩首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
无论是为司家众人还是为自己,他的复仇似乎都已经走到了终点。
当看到明清求的头颅被斩落时,司渊渟的内心没有感受到半点触动,他就只是站在和当年一样的位置平静地看完了所有明氏族人的整个行刑过程。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年自己被押来观刑,眼睁睁看着亲人们被斩首时内心到底是痛苦绝望更多还是怨念仇恨更多,那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再加上身体残缺永无恢复的可能,且即将被送入宫当太监,人生已经跌落到谷底,前方荆棘密布一片漆黑,他其实对所有加诸于身心的折磨都已经只是被动的承受,无法做出更多激烈的反应。
而如今,他在放下过往后,仇恨也已渐渐淡去,每一日他都因有楚岳峙陪伴在他身旁而感恩。他要的,一直都很少,只要楚岳峙爱他不嫌弃他愿意给他余生,就足够了。
他的前半生被埋没在那些将他蚕食毁灭的苦难中,他也在心中充满怨恨地问过,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却偏偏要让他来承受这一切;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样引人注目的长相,也没有那样出众的才学,甚至也不需要那曾经让人羡慕的出身,就只做一个寻常老百姓平淡安稳地度过一生就好。
可若是那样,他就遇不到楚岳峙,无法拥有楚岳峙那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更义无反顾的爱恋。
为了能与楚岳峙相遇相知相恋相守,就必须先经历那不堪的苦痛与非人的折磨,这,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
偶尔夜深人静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楚岳峙,他也会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恍惚间每一次他都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那是太过沉重惨烈的人生,他虽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若让他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人生,他其实并没有那个信心自己能再次扛下来。
他的后半生,是从楚岳峙找回记忆那一刻开始的,也是楚岳峙成就了他的后半生,让他从司公公做回了司渊渟,既已重新开始,仇恨于他而言,也就渐渐不再那么深刻。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更想要做一个正常人,哪怕依旧要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至少他是和爱的人一起努力地去实现心中的理想与抱负,他想要,向光而活。
从法场回到宫内,听闻楚岳峙去了练武场,于是又寻了过去。
司渊渟远远就见到楚岳峙在练武场内跟周楫过招的身影,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身影在他眼中依旧惊鸿照影,矫若游龙。
楚岳峙每年都在他生辰时为他跳生辰舞,八年来一次不落。他每到那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确是三生有幸,才能拥有楚岳峙。平日里分明就是铁血帝王的模样,政务再忙也不曾将习武锻炼落下,可只要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软可欺,连偶尔跟他闹脾气都不带半点帝王的架子,比谁都好哄。
这世上,不会再有谁,能比得上楚岳峙,也不会再有谁能如楚岳峙这般待他。
就像司渊渟永远能一眼就找到他一般,练武场中的楚岳峙也看到了走入练武场的司渊渟,于是收招示意到此为止,楚岳峙直接把手中的剑丢给周楫,径直向司渊渟奔去。
司渊渟干脆就站在原地向楚岳峙张开了双臂,然后将楚岳峙抱了个满怀。
“都了结了吧。”楚岳峙知道他是去法场观刑了,没有陪他一起去是因为知道他想要独自跟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嗯。”司渊渟替楚岳峙擦去额角的细汗,淡声道:“以后,大抵不会再做噩梦了。”
“我会一直在的,还有十六年,或许都不用那么久,圆圆是个可塑之才,等他长大了我早些禅位给他,也是可以的。”楚岳峙认真地给司渊渟说着自己的盘算,“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我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我们俩大半辈子都在为了百姓和大蘅国奋战,一路到现在虽仍初心不改,但那并不是我要的终点,理想与抱负固然重要,可是司九,余生太短,我怕留给你的时间太少。”
他在登上帝位后,越发清醒地意识到,其实自己能做的事有限,他身为帝王,如今成就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这里面,更多的是因为有司渊渟,傅行云,吴永廉,夏志轶,凉忱以及钟清衡等人的辅佐,他才能走到今天;而现在,女子学堂一事得以成功推动,更多的是司竹溪的牺牲和皇甫良钰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