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身背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刻意的描摹过。
既如杀神修罗,又似明月清风。
好像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把另一个人的骨,融入了自己的血肉中。
哪怕心智如崔兰芝,见他那一刻,也恍惚了神色。
这还是他那如鬼刹阎罗的二师兄,是那被称为狅士衣折雪的霸刀客吗?
他们,都变了。
崔兰芝起身,挥手间,一把雪白色的油纸伞立于身前,缓缓张开。
点点梅花色飞舞、张扬。
他立在漫天花雨中,与昔年的兄弟遥遥相望,默不相语。
他们隔得,是长风与深谷,一人在桥上,一人在桥下。
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亦如陌路人的相逢。
终是宋雪折,缓声打破了死寂,“强召崔君回宗,非我之愿。今日我在这,你便可自行离去。”
崔兰芝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当你是谁,让我来便来,让我走便走?”
“哦,”宋雪折歪头,神色恍若看向死人般漠然,“你待如何?”
“你……”崔兰芝白了脸色,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听说你身受重伤,不知如今怎样了?”
隐隐尖锐的语气,让人分不清他是气得失了分寸,还是挑衅嘲笑,亦或者在掩饰什么。
总之,那捏着伞柄泛白的指尖、青筋毕现的手背,昭示着他现在并不平静。
他紧盯着宋雪折,似乎想看出什么,却失望的发现,宋雪折只是点头,淡淡一句,“多谢崔君关怀。”
他手劲蓦然一松,整个人像是想通了什么,可嘴角再扬起的笑意,却莫名的悲凉。
“如此便好。”他自以为笑得自然,油纸伞轻轻合上,伞尖在空中划过道道金色痕迹,最终流光飞转,一盏青灯,遥遥挂在伞尖。
他轻声说,“含光仙道七弟子崔兰芝,执灯回宗。”
青灯划去,再见人影时,却刹那飘远,再一眨眼,便只能见到他翻飞的雪色衣袍,竟是直接入宗了。
他自是没有发现,本面无表情的宋雪折在他执灯那一刻,突然神色怔忡起来,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背在身后的手心,已然鲜血淋漓。
为什么,会这样?
他难得茫然无措,好像有股邪火憋在心里,想对崔兰芝破口大骂,像以前一样骂他犯了错不知悔改竟然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不回来,追着他打一顿。
又好像无可奈何,气他自称崔君,更气他不知所谓,在外受伤,竟然躲到三千界之外,害他找了十多年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