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轻哭着叫的是妈妈,顾明衍将人搂着动作很轻,听到这里也没有放开,她说自己吃不惯这里的菜,一路读上来她还没怎么出过申城呢,像个耍脾气要哄的孩子似的,顾明衍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鬓角,末了,吻到她眼边的一点儿湿濡:“别哭了。”
“呜呜。”徐轻不听,用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际,好像在贪恋此刻的温度。
他站在她狭窄的小床边上,外头橘黄色的灯光透进来,掌心里她的体温高得吓人。
徐轻仰起头索吻,顾明衍动作明显停了一下,最终还是俯身印上,听到她得意又满足的一声笑,他环住她的腰间,继续将这个吻加深。
“为什么我会梦到你。”呼吸错杂,她说的话也断断续续。
男人垂下眼睛,似乎浅浅地笑了。
——“而不是宁越呢?”
顾明衍:“……”
“嘶!”感觉到唇瓣上传来的痛楚,徐轻的眼瞳瞬间清醒,腰间他手掌的温度灼热而真切,顾明衍只是穿着一件很薄的衬衫,将她紧搂的时候似乎能感觉到他肌肉底下脉搏的跃动,吻到她肺里将要失去新鲜的空气,恶作剧似的轻笑了一声,手臂力道放松,一边吻一边将她慢慢放落下来。
“顾明衍……?”沙哑的声音。
“嗯。”叫对了名字,男人指腹摩挲的力道逐渐轻柔。
“是我梦里的吗?”又问。
“是。”
“可是梦里你不止亲了我呀!”
顾明衍:“……”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晚上都走不了,男人伸手又探了一下她的体温,仍然是有些烫的,对话看来人也没完全清醒,他侧过身去冲药剂,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身边蹭了一下,没太注意。
她没抓到,徐轻抿了抿唇,和从前好多次回忆的时候一样。
“徐轻,”他扶她起来,“把这杯药喝了。”
“不。”
“小半杯,不多。”
“……”喝吧喝吧,她皱着鼻子咕咚咕咚把冲泡好的药剂吞进肚子,说不定一会儿喝了还能吐出来。
“没事了。”男人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
奇怪的是这次没有吐,有可能是刚刚往胃里喝了些温热清甜的藕粉,也有可能是原先那阵身体的排异反应已经过了,徐轻闻到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很好闻的气息,莫名觉得心安了一些。
“我本来应该——”他压低的嗓缱绻得像醇酿的白葡萄酒,徐轻忍不住攀着人手臂往他怀里钻了钻,像个小动物似的支吾几声,脑袋里沉甸甸的,但是有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
我本来应该先跟伯父伯母去说。
你知不知道我在做一件非常不正确的事呢小娅,我是一名律师,却在包庇明知犯错的人。
“那你经常来我梦里好不好?”带着哭腔,“工作好苦,太苦了,我每天要走很多很多公里的路,脚上全是泡,身上还被好多虫子咬。我跟农民伯伯一起插秧,后脖子被晒破了皮。”
“我看看。”他伸手去撩她的头发。
“但这其实就是很多农民普通的日常生活。”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顾明衍看到她后脖子上面那块被头发遮挡住的印痕,指腹很轻地揉了揉。
“我为什么能这么幸运,生在这么好的家庭呢?”徐轻喃喃。
顾明衍呼吸静静,喉结上下滚了滚:“……因为你值得。”
“我想回家。”徐轻说,“可我也想工作。”
她自己纠结起来了,顾明衍看见她紧紧皱起的秀眉,手指一点一点往上移,动作依然是很轻的,被她柔软的手环住手腕,借力碰了碰自己的脸。
“我都没肉了……”这句话竟然还挺开心的。
“小娅,”他语气温柔地俯下身来,停在她耳边,“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好不好?”
本身当初协议结婚两个人都是各怀目的,只不过最终他没有选择做。
没有拒绝,好像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些错愕和发懵。
顾明衍薄唇抿了抿,手机上的工作消息依然不断往外冒,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掺杂着乞怜讨好的眼睛,黎燕隔着那么远看过来,眼眶是泛红发肿的:“小衍,你要把妈妈送到监狱里去吗……?”
妈妈好不容易从炼狱里爬出来……你要再送妈妈进去吗?
都已经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再帮帮妈妈吗?
“你在说什么?”怀中的女人语气有些娇嗔。
“娅娅,要不尝试吧这几个月忘了,你朝前看好不好?”他的目光落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手中动作放得那么轻,好像怀中是什么很难得的一件珍宝。
徐轻听不清了,她伸出手来又想抓他衣角,奈何眼前一片摇摇晃晃的重影,怨愤似的发出嘟哝,顾明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地拥抱她。
道路那么泥泞,要怎么出去,何况还下着瓢泼似的雨。
耳边传来经理带着敬意的一句“徐小姐”,徐轻才悄然之间回过神。
“不好意思啊,徐小姐,我们主办方想邀请您出去喝一杯。”经理哈着腰,语气也有些为难,“只是说几句话的意思,看您这边儿……?”
她今天不大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