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刚才开会说话有点多。”
明明就是感冒了,低着嗓子说话的时候都能听出有些沙。徐轻说你不是请了个家庭医生吗,让人家过来给你看看,顾明衍抿唇:“那是给你请的,擅长调理女性身体。”
“我才不要呢。”
“不要也请了。”
“……”对话简简单单的,徐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找吃的拍照片,那边电话还连着。
“休多久?”
“半个月。”她已经快哭了。
“嗯。”
“老板,你们这个菱角是生的吗?”徐轻指着街道边上小摊贩的箩筐问,“啊——那这个糯米糍可以直接吃吗?”
人声吵吵嚷嚷,她用手机付了钱准备挂断电话,抬起头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
“可是不行啊,”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婶婶说,“他说好了‘一份’米面油的,接过就给了我这么一小点儿。这不是诈骗是什么?……能不能告啊。”
“吃的什么?”电话里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噢,裹上黄豆粉的糯米糍。”徐轻尽量用手捂住手机,“这里人特别吵,我先挂了啊。”
“行,拜拜。”
“拜拜。”
“不大能,但是可以将你的经历分享出来,防止更多人被欺骗上当。”
“他有没有学过什么叫‘一份’啊?我家一顿饭都烧不到,你不是律师吗?你来评评理——”那个婶婶还想说什么,旁边人将她推开来:“人家说不行就不行了,为难人嘛你还。律师你看我这个,买回来说可以穿十年的袜子它破了一个洞,我怎么办啊?能不能告?”
徐轻:“……”
“你买了多久,婶婶?”宁越抬起头,斜下来的余晖落在他瘦薄的面容上,眉眼清冷俊气,边上几个来这里参加花朝节的摄影师在拍他。
“啊?什么?”后面那个婶婶没听清。
“你这双袜子买回来多久了?”宁越重复了一遍。
“哦哦,三年,怎么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
“怎么了姑娘?”摊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哦,宁律师啊,他来这里有一段儿时间了,据说是来公益普法的,也挺稀罕——要不你过去的时候帮我闺女也问问,他有没有对象。”
徐轻囧,她什么时候想过去了。
“真难得,就算最近愿意过来的人也不多。”
摊主不知道她从前也来过,徐轻接过装着糯米糍的塑料袋道了声谢就走了,旁边还有几个长满麦秸秆的小水塘,拍照非常出片,尤其是傍晚的时候,隔着夕阳微波荡漾中好像到了另一片天地。
“要我说他们问的都不大行。”一个叔叔推开前面人,“都想问问宁律师你结婚了没才是真。”
旁边人笑了起来,宁越摇头说:“没有。”
“那看看我家小闺女儿。”立刻有人凑上来。
“得了吧看看我家的……”
人群熙攘起来,宁越耳朵和额头晒得有些红,他本身工作性质就不常待在室外,这会儿天气虽然不算热,但日头毒,一天坐下来脖子后面流的全是汗。但按照规定他需要在这里坐到七点半,一同来的ju律师递了好几瓶水,空空的摆在边上,给了一个收废品的老人。
“我是来普法的,”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大家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问题可以问我。”
人群依旧有些吵嚷,宁越喝了一口水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本子上记了些联系方式,回头ju律师愿意接公益案件的可以看看,其他没有必要或者无厘头的也非常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懂法律,还有人认为打官司就看谁闹得凶,宁越一遍一遍地解释,到头来听进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宁律师,你看看我老公这个。”一个妇人坐过来,把手机摆在他面前,“在工地干了不到一月受伤了,他们工头说时间不到不给钱。”
“怎么伤的?”
“从田里摔下去摔的。”妇人嗫嚅,“但是不算严重,下个月他还可以继续干的。”
“嗯。”宁越点头,“你把你的号码写在这里,还有姓名,过后我会让律师联系。”
“要钱吗?”
“公益案件不收钱。”
“太好了。”妇人眼睛亮起来,“你是来我们这儿的活菩萨吧。”
“不是。”宁越摇头。
日色西斜,夜幕一点点沉下来。徐轻拍好照片,肚子也吃得鼓鼓囊囊回到民宿,原本心情好好儿的,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听到一句惊讶的“少夫人”。
“嗝。”她吓得打了一个嗝。
“哇,真的是你,你不是还在京都吗?我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人面孔有些熟,但徐轻叫不出名字,一脸热络地说,“恰好我们家小宁总也在这里——”
他的声音随着身后的脚步停住,徐轻低着眼睛没有抬头,回想起刚才看到那个义务咨询的场面,倒是闻到一点刚刚沐浴过后的香气。宁越也没有想到徐轻会在这里,身上穿着比较居家的白色浴袍,耳朵被晒红了还有点儿起皮。
“徐轻?”一个久违的声音。
“嗯。”她手里握着相机准备走,“不好意思,我相机快没电了。”
身后二人也没多留,徐轻回到房间之后把电充上,民宿老板说晚上楼下有读书交流会,她愿意的话可以拿相机下去拍一拍记录什么的。确实挺吸引人,等她洗完澡拿上有一两格电相机走下楼,榻榻米上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
宁越站在吧台旁边买水,几个年轻的小女孩儿你推我搡像是要过去搭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