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就今日拔禊讨论了一阵,从宋既明送小皇帝的奇怪玩具,到舒家小娘子精湛的茶技,再到八仙楼中霍睿言与秦澍的一番争斗,待见时候不早,各自回院落歇息。
夜月如霜皎洁,穿庭院疏枝缝隙而过,落了一地的斑驳流彩。
被宋鸣珂赐名为“团子”的三花猫挤开房门,扭着屁股,悠哉悠哉走到霍睿言腿边,铆足了劲,一跃而起,蹦上了他的大腿。
霍睿言搁下笔,搓揉它的背,笑道:“你在宫中,可有这般粘着她?”
猫“喵呜”一声回应,卷得紧紧的,生怕从他腿上滑落。
“听说诺玛族蠢蠢欲动,如我再次离京北上,估计没这么快回,你替我在宫里陪她,好不?”
猫又娇娇应声。
霍睿言从胸前翻出一个羊脂玉环,把玩片刻。
此物为宋鸣珂小时候所戴的手镯,细薄轻窄,常让他回想起她儿时的天真烂漫。
这丫头长大了,即便上朝时一本正经处理国家大事,私底下照样没心没肺拉他乱逛。
如若幼时喜爱她撒娇撒痴的小小骄纵,此时,他真正所爱的是她眼中果敢通透的明净,偶尔还掺杂着仅对他流露的依恋缱绻。
这些,会随秦澍的出现而改变吗?
霍睿言突然心生悔意。
后悔那日撒谎说,自己对“晏晏”无窥觊之心;后悔今晚应承她,留秦澍在她身侧辅佐。
他低叹着收好小玉镯,把猫捧至外间,以软垫围好,顺手以掌风熄了烛火,回卧房解衣就寝。
闭上双目,他似看到千里之外金戈铁马、铁血沙场,耳边为马蹄声、呐喊声、鼓声、兵刃交错声,愤慨激昂,令他热血沸腾。
又见宫墙禁苑内,秦澍一身铠甲,与霍锐承一左一右,代替他守护宋鸣珂。二人威风凛凛,姿态昂藏,他远远眺望,不知是喜是悲。
恍惚间,他梦回马车内,与宋鸣珂相对而坐。
那小丫头笑嘻嘻地劝他,尽快迎娶舒家小娘子,还一再拍胸口保证,其容貌、品性、喜好皆与他十分般配,要他好好珍惜。
霍睿言终于按捺不住,脱口道:“我从小到大,唯心仪你一人。你说过要嫁给我,君无戏言!你就只能嫁我!不许再胡乱作媒!不许再盯着别的男子!”
不曾展露的霸气震慑住了她,她盈盈笑貌凝滞,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喜悦。
“你为何从来不肯承认?”
她垂眸抱怨,长睫于眸下投落暧昧的薄影,嘟起的小嘴一如既往地诱人。
霍睿言直视她明净若溪的眼眸,一字一顿:“我这人,一贯不爱说,只付诸行动。”
说罢,以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她惶恐之下,身子往后缩,后背正正抵在马车车壁上。
他薄唇微带一点挑衅的笑,寸寸靠向她那两瓣恼人的粉唇,不轻不重地,压了下去。
唇舌交缠,交换彼此气息,分辨不清唇齿间的颤抖磕碰,是源自于马车颠簸,还是双方的不熟捻。
前路茫茫,万籁俱寂。
偌大世上唯剩他粗沉的喘息,与她柔绵的轻吁,缠绵悱恻。
他忘情扯开她腰间玉带,如施了法术,使双方袍服件件褪落。
她通体如玉琢,散发莹润光泽;满头青丝散开,墨发如云,将二人魅惑缠绕。
她懒懒合上娇媚双眼,展臂紧拥他的肩背,温软柔顺,召唤他心中躲藏已久的猛兽。
狂奔马车因二人的交叠而增加了晃动的幅度,以无尽春光荡碎天地间的连绵秋色。
然而,纵然长夜漫漫,梦境终有尽时。
作者有话要说:晏晏:二表哥是我的贵人,替我找到了秦澍!
二表哥:好想打人!
第五十五章...
中元节休沐三天。
次日一大清早,当霍睿言撵走院中的仆役和书僮,鬼鬼祟祟抱了寝衣和床单往后院走时,霍锐承的沉嗓响于门外。
“咋还磨磨蹭蹭的?”
其时的盂兰盆会是“营盆供佛”、“道俗同乐”之日,家家户户提前备下丰厚祭品,烧香焚纸,祭拜地官、缅怀先祖。
除了祭祖以外,另有泛舟、赏月、放灯等活动。
因霍家人从军,年年皆去道场,给为国捐躯的前辈们、同袍们布施怀念,祝祷祈福,这一日的确忙碌,经不起耽搁。
霍睿言只得随手将未洗净的衣物弃在木桶内,回屋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素袍,仓皇行出。
往日祭奠,他从无懈怠迟到,诚心实意礼敬,今儿的反常引起兄长注意。
“昨日累着了?抑或身体不适?”
霍锐承细察弟弟脸色,见他越来越不自在,干脆抬手以掌心覆向他的额头,“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