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年纪,尚未有不计较名和利、寄情于山水的淡泊情怀,听闻皇帝指名要他,跃跃欲试之色无从掩饰。
“你以为我是你?动不动就耍人!”霍睿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秦澍摩挲双手,喜色愈加显露:“……这事儿,这事儿我得回去跟长辈商量商量,尽快给你答复,你等着啊!”
他边说边冲霍锐承挑眉眨眼,逗留不到半盏茶时分,一溜烟儿跑了。
果真来去如风。
…………
折腾一整日,霍家上下浩浩荡荡回定远侯府,已是亥时。
霍睿言交代府上诸事,回院落后方记起,先一晚的罪证还没销毁,只想一把火烧个干净。
无奈床单寝衣泡水里湿答答的,烧是烧不起来了,唯有老老实实躲在角落里洗净晾开。
“小霍霍!”
一声令他惊悚的称呼响于院墙之外,霍睿言刚展开床单,还没来得及搭在竹竿上,秦澍人已晃到了他身侧。
“我决定了!趁来得及,报名考武举!跟你们哥儿俩混了!在此期间,吃你的住你的,陪你练功作补偿!”
霍睿言觉他变卦极快,正想问他南下之事是否要紧,他却面露诡异笑容:“做亏心事了?堂堂二公子,大晚上在这儿洗衣服、洗床单?”
“要你管!”霍睿言面红耳赤,“我命人给你收拾个院子。”
“你哥已经吩咐了,就在你隔壁。我无聊来寻你,嗯……没想到啊!”
“你少胡思乱想,”霍睿言底气略微不足,“溅、溅了点墨。”
“噗,”秦澍笑时露出一口白净牙齿,“当我傻子呀?放心!兄弟一场,不会到处说的。”
待霍睿言暗松了松气,他却补了句:“最多告诉你哥,让他乐一乐。”
“你!”霍睿言扬起手,又缓缓放下。
秦澍耸了耸肩,退了两步:“还有……你那俊俏小表弟!”
霍睿言忍无可忍,拎起木桶,把从湿衣拧下的水泼向他。
他闪身而避,几下起落,人已飘到院墙外。
霍睿言磨牙吮血,却知打不过这家伙。
此后至少同住数月,真不晓得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
休沐第三日,霍锐承约了同僚畅饮。
霍睿言原想进宫陪宋鸣珂,又因梦中的缠绵,使得他羞赧万分,不敢单独与之共处。
和秦澍切磋一上午,起初能打成平手,两百招后,霍睿言渐趋下风。
秦澍眼底满满惊叹,正色道:“你这小子!进步也太大了吧?想当年,你没几下就被我打趴了!”
“谁、谁没几下被你打趴!”霍睿言忿忿不平,他早年已撑过四五十招!
他出身军侯府,又在父亲安排下从文,闲时多研习骑射兵法、行军布阵,没刻意去练近身肉搏的功夫。
数年前与秦澍相斗,他才知身负绝艺之人,竟如此令人惊叹与艳羡,事后加倍用功,偷偷苦练,得了一身不为外界所知的精湛武功。
除日常与师傅、兄长对练,他也曾路见不平,数次展示过武艺,结交了几位江湖朋友。
跟旁人比拼,远不如和秦澍来得痛快。
秦澍招招猛攻,毫不留情,视他为势均力敌的对手,予以最大的尊重。
霍睿言难得遇到劲敌,打起十二分精神,斗得酣畅淋漓,午时才各自回屋沐浴更衣。
午后,秦澍借口外出蹓跶,不见所踪。
霍睿言自是乐得清闲,取了丹青笔墨,一画便忘了时日。
直至下人前来询问在何处用膳,他惊觉天色全黑,遂命人将食案端入偏厅。
草草用了晚膳,他心心念念未完成的水墨山水,临近书房门,内里隐约多了清浅呼吸声。
谁未经允许,擅自入内?是秦澍?
霍睿言暗自运劲,慎防有人偷袭,但见烛火明亮的书房中,投落在窗上的影子时虚时实,似来回踱步,微带焦灼,而非躲藏蓄意伤人。
“何人?”他沉声发问。
“二公子,”那人深深吸气,娇嗓细细,“奴给您送莲心茶来了。”
听这暗号,霍睿言舒了口气,悄声入内。
房中人作霍府丫鬟打扮,眉眼仔细描画过,丹唇欲滴,又是女装打扮的元礼。
他略懂一点武功,但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亲到定远侯府。
幢幢灯影下,他的目光并无以往捉弄人的娇态,反之,严峻异常。
“怎么?出事了?”霍睿言心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