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睿言懵了——山上的“晏晏”,是宋显琛!
要让他亲自挑选贵女入后宫?还是……
记起秋禊偶遇舒家小娘子时,宋鸣珂曾言,长公主即将筹备与朝臣千金的小聚会,请对方定要到场。
说不准,晏晏想借此机会,与自己喜爱的小娘子多加接触?
由始至终,她们二人神奇的契合,使霍睿言惊讶与羡慕,甚至有一点点小嫉妒。
他暗笑自己心胸狭窄到跑去吃一位女子的醋,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酸,却非他所能控制。
半晌后,霍睿言答道:“成,交给我。只是不晓得,‘晏晏’想要请多少人赴会,以何种形式?”
“我与她商量商量。人不会多,太少也不合适……”
目下才初秋,离十五岁生辰尚有半年之久,宋鸣珂根本没作规划。
此刻提起,纯属为了搪塞那欲说还休的议题。
霍睿言暗觉她这话没头没脑,不似她作风。
正欲细问,见她视线扫向酸枝笔架山悬挂的一对寸来长的毛绒装饰,他心头一震,顿时倍觉难堪。
宋鸣珂聊到一半接不下去,灵动双眼乱瞄,见这对小小毛球已有一定时日,与清雅书房毫不相衬,只道是逗猫玩具,巧手一探。
端在手上细看,莫名有似曾相识之感,她尚未询问,已被猫一把夺过。
猫侧过身子,前爪把毛球抱在怀内,又是啃又是咬,后腿则不住往外踹,玩得不亦乐乎。
宋鸣珂瞥见小球上还镶嵌了两颗大珍珠,玉润浑圆,光泽亮泽,竟是合浦珍珠,不禁大觉惊奇。
要知道,合浦珠自古为贡品。珠民为了深入海里七百尺,将石头系于脚上,导致溺死者无数,又有不少人葬身巨鲨腹中,外加资源枯竭,先帝自六年前起,已明令禁止大肆开采。
此令造成合浦珠价值连城,成为京中极少数人能享有的珍品,往往只有御赐才可得殊荣。
“记得我……”宋鸣珂几乎冲口而出,转念一想,赶紧改口,“记得,晏晏小时候也有类似的……”
霍睿言从她眉眼变化,已猜出她对此物有印象,霎时间,内心如有百鹿齐窜,跳个不停。
电光石火一瞬间,他真心不愿再欺瞒她。
不想被她猜忌另有意中人,不想被她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来赐婚。
想告诉她,这是她儿时在他家玩耍时落下的冬裳扣链。
他拾获后,把玩着,拖着,耗着,便偷偷据为己有了。
他喜爱圆形的、毛茸茸的事物,缘起于此。
源自于她。
他涨红了脸,恨不得坦诚多年来默默的关注与守护,出于何种心态。
至于她怎么看待他这二表哥,无所谓。
只因这刻,或过后的一段时日,她依然是宋显琛。
然而,霍睿言薄唇翕张,刚要开口,院落外有个洪亮嗓音在吼:“小霍霍!我烤了脆皮鸡,快来!”
又是这不合时宜的家伙!
一刹那,霍睿言只觉生平最大憾事,便是打不过秦澍,否则定会将其暴揍一顿,再捆起来丢水里!
宋鸣珂认出秦澍的声音,惊中暗喜:“秦……秦大哥住你这儿?为何不早说?”
霍睿言憋了好一阵的劲儿瞬即消散,继而腾涌出不悦。
秦澍住他家,她为何乐成这样?
还喊那么亲热?她是天子!
即使以长公主的身份,能随随便便叫人“大哥”么?
院外秦澍似乎意欲再吼两声,被管事赶来制止:“秦公子,二公子在……在和表少爷议事。”
宋鸣珂笑道:“走吧!我也饿了。”
说罢,她双手把猫抱得更紧些,纤纤玉指挠着猫的脑门,起身步出门外。
垂花门外,秦澍长身玉立,如先前所见那般穿了浅灰色窄袖短褐,显得身材结实而强壮。
一眼认出宋鸣珂后,他喜笑颜开:“呀!小阿琛来了!你有口福啰!我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你二表哥他补补身子,一起吃啊!”
宋鸣珂狐惑:“他没事吧?……好端端的,为何补身子?”
“你还小!不懂!”秦澍笑得满脸阳光璀璨。
霍睿言越听越恼火,大步疾行追上:“胡说什么呢!”
秦澍见他神色不善,料想他性子腼腆,又心存芥蒂,笑而拉住他:“别恼了!我昨儿踹你那一脚,确实有点狠。今儿这顿,给你赔不是。”
霍睿言与他打斗切磋,落下风并不为怪,受他几下拳脚,从未放心上。
此时此刻,秦澍当着宋鸣珂之面抖出,还说得异常严重,怄得霍睿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脸面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