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桐生怕掺杂了有害之物,忙接转解开,却是七八种不同的干花,依稀有小玫瑰、小雪莲、艾菊,另外几种似为当地植物。
形态各异,暗藏幽香,仍保留鲜明色彩,组合在一起颇得意趣。
宋鸣珂只觉这军情奏报中掺杂了不相干之物,教人匪夷所思,“这是几个意思?”
余桐摸到布包内还附了张纸条,不敢擅阅,交给了她。
纸上写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睽违日久,拳念殷殊。微物奉上,聊祝吉安,望勿嫌弃。
墨字白书,字迹婉若丽树,穆若清风,宛如金玉般光华炫目。
虽无署名,明显出自霍睿言的手笔。
宋鸣珂见了熟悉的笔迹,压抑怒放心花,板着俏脸,杏眸瞪得圆圆的,佯怒道:“这些人!在急报中捎几朵花给朕,是何用意!”
余桐抿唇偷笑:“小的也不懂,应是边关将领在向陛下汇报……边境的植物状况?”
“嗯,有理。既然如此,朕就笑纳了。”
说到最后,她已忍不住粲然一笑,自精致唇角到弯弯眼角,潋滟着堪比花儿娇媚甜美的笑意。
第八十三章...
大雪并未掩覆饶府内的喜气洋溢,府中上下忙成一团,均围绕在归宁的饶蔓如身边,嘘寒问暖、夸孩子好看……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热闹非凡。
饶蔓如目视眼前的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无心细究当中藏了多少真情或假意。
她容貌出众,易招人嫉妒,外加过去十多年被父母捧在手心,性子骄横,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
若真嫁给了皇帝,倒还好说,可她忽然在宋显扬最失意时,哭着嫁给了他。
此事,成了外界多方揣测的难解之谜。
毕竟,众所周知,她饶蔓如可不是什么仗义之人。
多数人认为,饶家有短处掌控在赵氏一族手里,才迫不得已答应宋显扬的提亲。
京城贵女们表面为之叹息,背地里幸灾乐祸,等着看不可一世的饶千金会落得何种下场。
因此,饶蔓如此次回京,绞尽脑汁,精心策划,所有的衣裳、首饰、妆容……无不做到极致,以高雅奢华,彰显她未落于人后的姿态。
她的确做到了。
至于光鲜外表下包裹多少不甘,另当别论。
当一大拨人说尽好话后轰然散去,饶蔓如收起脸上无可挑剔的笑容,把怀中睡得深沉的女儿交到乳娘手中,平静望向一旁泪光泫然的母亲。
“娘,有何好难过的?”
“就怕你受委屈。”饶夫人见左右无旁人,禁不住拭泪。
整个饶府,仅有父母和两三名贴身婢女知晓内情,均觉宋显扬以龌龊手段欺辱她,婚后自然也不会尊重她。
饶蔓如了解母亲所想,淡然一笑:“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坏,对我和孩子,倒是好得很。”
“孩子,娘知你争强好胜,若不顺心,别强忍……他,和赵氏一脉,只怕再难翻身……你若撑不下去,大不了和离,回头嫁个富商亦无妨。”
“娘,放心吧,他真的……还好。”
当下,饶蔓如讲述了宋显扬的优点和对她的种种好处,以安慰母亲。
事实上,宋显扬为皇子时,并非无所作为。他十五岁起已兼管巡防,还曾监督工部治理河道。
皇帝即位后,因忌惮其能力,逼迫他卸下公职与事务,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以致于大伙儿忘了,他曾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抵达北海后,宋显扬一方面大力发展渔业、养珠业,一方面开拓与南洋各国的商贸,一年下来,颇见成效。
他待爱妻千依百顺,饶蔓如比任何人都清楚。
扪心自问,嫁给他,比她此前想象中要好上千百倍。
饶夫人从她谈及夫婿时意带娇羞的笑容判断,女儿的异乡生活没她设想的不堪,心头大石总算放下。
炭火烤得正旺,饶蔓如吩咐乳娘抱孩子入内歇息,与母亲吃了些点心,收敛心神,从随行的提匣中拿出一长条型的紫檀木盒。
“娘,我从南洋商人手上购来一把异域银梳,”她迟疑半晌,亲手推开盒盖,“纯银打造,镶了珍珠、水晶、红绿宝石,中原地区极为难得,你且作个纪念。”
饶夫人见这梳子做工精细,拿在手上翻来翻去地看,愁容略减。
饶蔓如又道:“放置银梳子的木盒,是用南洋一带的珍贵木料定制的,娘记得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饶夫人触摸紫檀木盒的刻花,满口答应,“这梳子如此特别,怕也舍不得用。”
“那就放着,闲来把玩。”饶蔓如暗自舒了口气,目光落在盒子上,急忙抽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半年前所见。
…………
那时,她怀孕已有八个月,因听闻宋显扬给她做了一整套的合浦珠首饰,夜里起身,悄悄去他书房,本想当面讨来。
未料,远远看到大门紧闭,侍卫严守,饶蔓如暗觉有异,屏退丫鬟,独自一人蹑手蹑脚靠近,躲在窗下窃听。
宋显扬正与负责分销珍珠的一名师爷在密议,偏生对话声音极轻,她勉强听那师爷说了句“安王竟然跟一尼姑私通……千载难逢的翻身良机”,登时惊慌失措。
如若宋显扬拿到赵氏家族死对头的把柄,赵家真的能卷土重来?怕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