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温和的语气在最后一句变得阴沉起来,似乎暗示着什么,顿时让荣世鸣背脊一凉,目光都不敢往座位那边看,但是仍旧不服气的瞪着眼。
而同样被气到的长公主到底还是不愿意得罪霍风冽,毕竟这事儿要是捅到皇上那边去,皇上肯定偏向霍风冽。于是直接开口道:“表弟,想想别的吧。”
公主的一句话这一场比试就作废了,荣世鸣气到狠狠砸了手中的机关盒,周围人立马识时务的帮忙劝说,想办法进行别的比试。
“那荣公子就慢慢想吧,柳大公子,去我们那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待会再战?”白溯笑着就做了邀请的手势。
这一举动又让众人惊了一下,别说魔方的出现提醒某些事情让苦主膈应柳家人了,人家还主动亲近?这……大家看向远处,只见霍风冽不知何时已经走入纱帐,回到座位坐下了。
白溯邀请,必然知道霍风冽不会翻脸。
难道真的是荣世鸣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股怒气最终还是针对长公主和荣世鸣了?
长公主和荣世鸣对视了一眼,脸上都不大好看,若是如此,那可真实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柳枕清虽然有些意外的看着白溯,但也从善如流,随行而去,留下一脸惊叹的众人,柳家两个弟弟可不敢跟过去,只能回自己的座位焦急不安的等待下一场比试。
柳枕清沉默的跟着白溯,就听到白溯淡淡道:“别在意,我们知道是荣世鸣有意陷害,对罪魁祸首心中有数,刚刚战渊若是不出手,事情进展会很麻烦,放心,他动怒不是针对你。”
柳枕清干笑一声,是吗?
“两位品性高洁,恩怨分明,在下佩服。”柳枕清倒是真诚的赞叹道。
“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白溯笑道。
柳枕清却道:“人能做到遇事不迁怒是很难的,而且你们刚刚等于是帮我解围了,现在白公子特意相邀,是给荣世鸣一个信号,你们没有因此对我们柳家心怀芥蒂,让他掂量着是否还能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也是做给众人看,霍家白家都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迁怒无辜的人。这样的帮扶,在下心中感激。”
白溯的笑容不由真挚了很多,虽然帮人不图回报,但是人家能知晓并且感恩还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这人变化真的挺大的,贺阑他们说的没错,现在的柳枕清有趣多了。其实上次他们三人聚会,白溯刚好不在城中,要不然也就重新认识柳枕清了。
“说真的,刚刚若是不被打断,柳公子打算如何选?”白溯不免好奇的问道。
柳枕清尴尬道:“那自然是复原魔方了,怎么着也不能那样受辱吧。”
白溯无奈道:“难道是因为失忆,所以没有后顾之忧,那你两个弟弟可要急死了。”
柳枕清一脸无奈,“那也没办法,否则还能如何呢?”
白溯想了想,也为难摇头。
其实刚刚柳枕清已经想好办法了,受辱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他决定复原魔方之后,就赶紧回家,立马禀告老爷子,老爷子应该对这种局面心中有数,最有效弥补办法就是掌控舆论。
他会让老爷子去皇宫哭诉被人针对血脉身份,最好来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利用民间舆论,说长公主府公然拿出魔方侮辱人,不给他们柳家余脉活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再加上自己离开京城,就塑造成是因为复原了魔方而精神受压迫,愧疚自省离去。这样一来,大大方方把事情摊开在台面上说,反倒是简单明的把柳家塑造成可怜的受害者。
毕竟当年是陛下让柳家这一脉留下,还给了封赏,就是认同他们。这一次定然也会警告长公主府,而这样得到皇上支持的消息一传出去,朝廷其他官员也不会多忌讳晚辈们的玩闹,最多未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态度。
所以此事在柳枕清看来不难解决。当年的柳相爷可是最会操作民心舆论,揣摩人性的。要不然他「奸相」之名也不能臭名远播。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不过也好,什么都没发生,由霍风冽打断,自然是最好。
再次来到霍风冽的面前,柳枕清心情有点微妙,被白溯邀请入座前,还是先感谢一番,霍风冽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下,虽然看不出霍风冽此刻的心情,但是总感觉这里气压有点低。
坐下之后,就看到白溯把刚刚的魔方也带来了放在桌上,似乎真的不在意,只是当一般的玩具把玩,霍风冽扫了一眼,微微蹙眉,倒也没说话。
“柳公子,待会新的比试,你怎么看?”白溯一边随意玩着,一边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除了比武,其他都可以拼一下。”柳枕清道。
“荣世鸣不会武功,只是粗鲁罢了。”白溯笑道:“若是真的跟蛮力有关……”
白溯说着挑眉看向对面的霍风冽,柳枕清也厚着脸皮看过去。
霍风冽沉声道:“他们过分,我会出手。”荣世鸣已经踩到雷点,这还真不是为了柳枕清。
白溯对着柳枕清挑眉一笑,还真是暖心,只是下一刻,白溯却拿着魔方对柳枕清道:“会玩吗?”
这瞬间让柳枕清尴尬起来。“还好。”
白溯见他不自在,笑道:“像你刚刚说的冤有头债有主,谁会跟一个小玩具计较,世人未免太小心眼了点,面对这玩意还能谈之色变,如临大敌,我就感觉是荣世鸣之流在侮辱我们。我们不悦只是出发点而已,因为有人利用这东西故意挑我们神经。”
是吗?柳枕清不信,心说:你对面的那位看上去可没有你大度,每次看到魔方脸色都很差。
小心眼的二狗!
白溯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玩这个,越复杂的我越爱玩,还老想着跟我兄长一较高下,他也擅长玩这个,总是说……”
白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魔方也安静的躺在手心上。
看他脸色不受控制的沉下来,果然还是引起了不好的记忆。
柳枕清也不由的想起了白榆,燕颔书生,才高八斗。犹记得当年两人相识也是因为魔方,那一年,白榆荣登三甲,在太学有桃花宴的习俗,柳枕清被老师们邀请过去,青涩的少年被灌了酒,双颊染晕,借酒壮胆,拿着柳枕清最爱把玩的魔方,腼腆的开口:“柳相爷,学生想与你比试一下。”
那一年,十四岁的新帝被他们辅佐上位不久,他虽然是丞相,却还没有开始用雷霆手段达到目的,奸相之名尚未成立,仍旧是人人艳羡的年轻丞相。霍飞寒也刚刚接到战报,正准备奔袭西边战场。
朝中强敌环伺,柳枕清每日紧绷神经,生怕一步错,满盘皆输。难得的休闲时刻,看着青葱少年们长成,总感觉未来会有希望,于是放纵了一晚。
桃花林下,喝着小酒,不分尊卑,接受学子们的各种挑战,才名动天下的柳枕清自然面对任何人任何挑战都不会输,将众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白榆用他最擅长的魔方跟柳枕清比,虽然知道会输,但是没想到会输的那么惨烈,几乎是一面还没完成,柳枕清已经结束战斗,而且还是一手拿酒杯,另一只手单拧,潇洒又恣意,最后说了一声:“不错,再接再厉。”
白榆没有不满,反而满眼钦佩和崇拜,“学生一定会努力赢一次。”
那之后,白榆入朝就跟着他,成了他手中最得力的文臣,若是还活着,早就三十好几,成家立业,能接他的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