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亭站在他身侧,以纱巾抚拭他的面庞轮廓。
没了最初的拘谨,她壮着胆子去整理他密浓略硬的发,指尖透过薄薄纱巾,轻触他刚硬且烫人的体肤,甚至窥望他块垒明晰的胸腹、精壮强韧的窄腰……
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欲念,如蔓藤般缠绕着她。
她的确想给他一个拥抱。
很想。
对上他乍然轻抬幽深的眼眸,那暗涌翻腾的夜潮,牢牢锁着她的注意力。
近在咫尺的两抹气息,于昏暗房中交融后更为灼烫。
熨人心肺,烧沸血液。
宋显维从她微垂眸子捕捉到几分柔软,情难自制地伸手,却在离她纤腰数寸时僵在半空。
她说过,希望获得他的尊重。
她还说过,在未曾真正定下前,他不能逾矩,否则她会给别人弄好吃的,独独不给他。
如不忍受欲念的饥饿,就得口腹的饥饿,他该作何选择?
深吸了口气,他忿恨地收回爪子。
无名无份,只能忍,坚忍。
宋显维默默在脑海中暗下决心——来日,若不像梦中那样将她拆骨入腹,他绝不罢休。
静默片刻,他竭力抿紧唇畔的笑意,幽幽发问。
“你嫂子……让你疏远我,‘立志’嫁给宁王,是何意?”
顾逸亭下意识一颤——他果然听到了!
“嫂子她……她那是瞎说八道!我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她故作轻松笑了笑,“她素来爱咋唬,说话不经脑子……你想想都知,宁王可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与我别说八杆子打不着,八百杆子也打不着!”
宋显维忍笑听完她的劝抚,努力摆出一副忿忿不平状。
顾逸亭本想告诉他,到了京城,就算宁王真看上她,她也抵死不从。
但这话若出口,未免太过托大……
今生的宁王,仅仅派人问过顾家千金的婚配,并无进一步动作。
是母亲自以为她有机会,才联合陆望春不住催促。
途中被嫂子无数次提及“宁王”,顾逸亭已无起初那般抗拒和畏惧。
再遇终成陌路人,前世的恩也好,怨也罢,该忘就忘。
况且,她有阿维了。
“阿维,你在吃醋?”她眸底横起秋波,光华流转,隐隐带着明知故问之意。
宋显维自然不可能吃自己的醋,嘴上却嘀咕:“你家人一直反对我,非要你跟荣王世子好,现下又蹦出个宁王,我心里怎能踏实?”
“前些天,我已拒绝世子,这事……不好到处宣扬,你心里清楚就好。”
她柔声抚慰,如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宋显维几欲想握她的手,然而她补了一句:“至于宁王,我绝不会和他扯上任何干系,你放心。”
“……”
宋显维从她口吻品察出坚决抗拒的意味,心中无端一沉,霎时间竟不知作何应对。
共处一室的暧昧感,因彼此各怀心事,悄然退散。
过了半炷香,蔻析折返而回,领着钱俞、柯竺等人为宋显维准备了一只大木桶,逼着他浸入滚烫汤药中,硬生生将他泡成了红通通的药味人。
秦澍把两孩子交给顾逸峰和苏莞绫看着,迈步进屋,以内力为宋显维逼出毒性。
宋显维虽一直坐着,却被折腾得浑身乏力,洗净更衣后,倒在榻上睡得深沉。
顾逸亭自他浸泡在浴桶前便已红着脸退到房外。
待一群人进进出出,她也没好意思去瞅一眼。
奇怪的是,驿馆内多了孩子的笑声、闹腾声,宋昱始终在屋子里,不曾过问一句。
顾逸亭信步回房时,后知后觉,最近宋昱对阿维表现出的包容、客气,出人意料。
回顾那日下午,她听说宋昱来了,匆忙赶去,撞见二人在屋内僵持不下的局面,仿佛予人势均力敌之感。
阿维态度冷峻,无半分惧色。
而宋昱,依稀对阿维怀藏三分忌惮?
由于宋昱立刻把她请出去,事后她被阿维的求娶撩拨得心慌意乱,再未细究缘何宋昱会以世子之尊去探望她顾家的“仆从”。
有些事,似乎超出她意料?
阿维瞒她之事,估计还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