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一见顾逸亭现身,最前面那队走出一名中年女子,衣饰讲究,容色憔悴,竟有点眼熟。
她欣然朝顾逸亭行礼:“顾小娘子,前日您芳驾亲临杭州城撷春斋,遗憾陈列首饰已被其他的千金挑选过了,未能入您的目,小的实在惶恐。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恳请您笑纳。”
另一队人不等顾逸亭回话,抢先招呼:“顾小娘子,我们是杭州翠玉轩的,此为小店收藏的玉佩和手镯,一共是二十四件,供您旅途玩赏。”
“顾小娘子,这是杭州新宫桥东凤星扇行的敬赠您的十二把扇子……礼物简薄,实在惭愧!”
“顾小娘子,我们是杭州容香坊的……”
面对一连数人自报家门,顾逸亭又一次懵了。
她逛了几家被抢购半空的铺子,什么也没买。过后,这些商家跑了上百里,非要把更好的精品送给她?
杭州城内的商家,竟然有此等离奇的待客之道?
对方莫不是误以为……她大有来头?
“且慢,”顾逸亭脸上满是狐惑不解,“小女子一非皇亲国戚,二非达官贵人,请问,诸位为何出手大方、辛劳奔波走这一趟?当中是否存有误会?”
“……”最先说话的中年妇人微愣,“没有误会啊!让您白跑一趟,小的真心过意不去,希望小店没让您失望。”
“你们确认,没送错对象吧?”
“您是穗州顾家的小娘子,曾在百家盛宴上夺魁,对不对?”
“这倒没错,可我……”
“那就是了!时候不早,不耽误您的行程了。”中年妇人满脸笑容,摆手命人将东西送上船,又补了句,“祝愿您玉体康健,吉祥如意。”
顾逸亭简直莫名其妙,她在岭南赢了个美食盛事,值得千里之外的商家如此追捧?
必有猫腻!
周遭议论声源源不断。
同路而来的杭州贵女们和丫鬟仆役个个目露艳羡、指指点点,本地的商贩、异地的旅客也目不转睛盯着,讨论得热火朝天。
“怎么回事!昨日秀彩斋派了镖局送礼,今儿来了一波?”
“这几家老字号如雷贯耳,平江府也有分号!寻常人家连他们的大门都不敢迈进呢!”
“我那日去买首饰,只买了一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就要五十两银子……心疼啊!”
“挤破头给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送礼?什么来头?不过,长得倒像仙女下凡。”
顾逸亭听在耳中,心里发虚。
可她若公然拒绝,或改用别的方式阻止,只怕诱发更多复杂言论。
待那帮人逐一把东西塞进床舱内,临别前还不忘对她说出祝福之辞,顾逸亭整个人如掉进了一团云。
她不顾远处聚集的目光,悄然拉住最后送扇子的女掌柜,小声问:“请问……是不是有谁付钱,请你们亲为此事?”
那人惊得花容失色:“不不不!真真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您难得路过杭州,大、大驾光临敝店,敝店没来得及补货,让您见笑了!”
顾逸亭见对方诚惶诚恐,语无伦次,啼笑皆非:“我真的只是随便逛逛,什么也不缺……”
“敝店扇子……请您务必收下!也可送赠亲友……敝店真诚希望,您在京城舒心愉快!”
那人目露祈求之色,双腿打颤,一副顾逸亭若拒收,她就要跳河的模样。
顾逸亭无从推拒,勉为其难收下,强颜欢笑与她们道别。
那帮杭州商人离去后,看热闹的人群却未散,翘首等待顾逸亭打开各类匣子,好窥探当中宝物。
顾逸亭料想这几家商户的目的,与秀彩斋别无二致。
她虽猜不透缘由,亦知盒中所藏绝非俗物。
若当众打开,定又招致觊觎目光,没准儿还惹贼。
她命船家即刻开船,吩咐顾家人各自忙活,等大家散去,她目视宋显维,低声问:“阿维,这其中……可有诈?”
宋显维说不出所以然,皱眉道:“咱们先看一眼,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步入内舱,燃亮烛火,大小匣子连同秀彩斋的衣裳布料堆满了房间。
顾逸亭随手抽开凤星扇行送来的一个匣子,内里放置着一把双面绣的团扇,芝兰图画面清雅,绣工精巧;扇柄以老酸枝木所制,扇坠子却是以镂花金镶了一枚拇指头大小的合浦珠,圆润之极,光华流丽。
宋显维哼笑道:“那人还口口声声说‘礼物简薄’,光是这一颗罕见的天然合浦珠,就得三五百两银子。”
顾逸亭素知合浦珠禁止捕捞有十年之久,价值非同小可,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又打开其余的。
不出所料,从各式材料所作的团扇,到新兴的镂空象牙雕折扇,无一不是极其难得的佳品。
顾逸亭看了容香坊送来的胭脂水粉和调香材料、熏香炉子等,有奇楠、沉香等物,件件极品。
再观撷春斋和翠玉轩所赠,更是吓得手心冒汗。
玉佩、手镯、玉簪子等分别由红玉、翡翠、羊脂玉几种矜贵材料,且从样式、选料、做工等,全是一等一的好,已不亚于她前世在尚书府所得。
而撷春斋作为杭州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分号遍布全国,所赠的璎珞、腰链、步禁、耳坠子、发簪……金银宝石,璀璨生辉,精工打造,无可挑剔,任意一件都能教女子为之心折,是真下了血本。
顾逸亭深觉,要么是她疯了,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