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一向是和善又认真,对学生很好,上课的节奏很缓慢,就如同他的性格,温温慢慢的。年纪大约四十尾,应该有遗传性的地中海秃……
这样的人,哪里不对了?
「他说过什么了?」麦星婷觉得陈老师看起来慈悲为怀应该是来渡人的,跟轻生二字联想不在一起。
「有些过错,永远都弥补不了的。」他一边说,一边还演上了。麦星婷不得不停下脚步,绕到他的身前,仔细的看他表演。
眼泛泪光,字句中有从厚重时光挖出的那份苍老,还微微颤抖着。
「好像有这回事。」麦星婷点了点头。「你应该去当演员。」
他们对话就是这样,前文不接后语。
「有几次放学回家我看他在这附近徘徊,我就会凑上去跟他多聊几句。也就是瞎聊。我想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的话,绝对不会挑我与他对话的那天,陈老师很重视学生的心灵层面,要是今天与我聊过,晚上却自杀了,说不定会让学生胡思乱想,觉得可能是学生说了什么不对的啊之类的。总之,我目前的策略就是如此。我今天是跟他打招呼挥别了,但却没有在这里陪他一阵子,有点怕强度不够。」连健皓叹了口气说。
麦星婷皱了眉头,突然好像发现什么逻辑怪怪的地方。
「你有几次放学回家看到他在这里徘徊……在有会议之前的日子,你不是都跟我一起回家的吗?」麦星婷不得不在意起来。「所以代表在有会议之前,你就遇过陈老师在岸边徘徊,但是我却没有遇到……」
所以在她回家之后,连健皓又返回了这条路,因此才会遇到吗?
为什么要返回?
该不会,他家根本在反方向?
不不不!说不定他就是那天忘带东西回学校拿了。
「总之,你认为陈老师有可能会自杀,所以才从他离开学校开始就来这里守着?」麦星婷稳住心神做出了结论。
「对。而且他对此地的执着非同一般,我想这里就是他选定的地点,对他应该有实质上的意义。」就这些天的观察,陈老师大多就是以悲痛的表情发着呆,只有跟他搭话的时候才勉强露出笑脸。
话说至此,半晌无言。
这件事情显然不是他们两个学生能够承担得了的。
可是这该求助谁呢?
如果陈老师的心事可以说的话,他又怎么不求助身边的人呢?
一个不小心要是触碰到『男人的自尊』该怎么办?
会不会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被他们这样大张旗鼓之后会恶化下去呢?
两个臭皮匠是生不出什么解决之法的。
他们各种哀声叹息之后,连健皓提议去一旁的便利商店买点凉的。麦星婷就默默坐在路灯下的座椅上,揉着两侧的太阳穴,试图生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要不,他们两个就轮流站岗好了?既然他那么肯定地点就是这里。
连健皓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霜淇淋。
「星婷,你要吃吗?」他笑着说。「我刚刚只有舔这一侧,另一侧还完好无缺喔!」
为什么只舔一测?这是什么?预谋吗?
麦星婷看着他,试图看穿他的意图。
「你不就看着眼馋吗?天气热,消消暑,来!吃一口。」他把霜淇淋递在她的面前。
她缩缩脖子,轻声道:「不用了。」
他们不过就是同班同学偶尔一起回家的小伙伴而已,连朋友关係都称不上,怎么……怎么能同吃一个霜淇淋?
不自觉,她觉得全身发热,地球是要发烧,她可能就是顺便感同身受。
「怎么啦?」连健皓一脸疑惑。「哦——你大姨妈来吗?」
嗯……?
麦星婷攒紧了拳头,感受到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受过教育的人,应该要有好的修养,不可以凡事都诉诸于暴力。
所以当感觉到被冒犯的时候……
麦星婷在自己的包包里翻翻找找,最后缓缓拿出了一个东西。
防狼喷雾!
她直接打开了盖子,对准了慌张失措的连同学。
「连同学,你这是性骚扰。」
被喷到可不是小事,连健皓拔腿就带着他的霜淇淋溜了。
「女侠,在下何错之有?」隔了个安全距离,他不认错的向她喊着。
「大胆狂徒!纳命来!」
他们吵吵闹闹还是到了家,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恼羞成怒,一回到家门竟然对他一句再见也没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羞什么、怒什么?
回到家后,她打开窗户看,连同学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这样也无法验证他究竟是继续向前走,还是往后返回过去了。
这一天,他们以为已经阻止了一场悲剧。
可是陈老师却再也没有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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