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烟迈步朝前走,陆清玄仿佛早有预料,抱猫跟在她身侧。
他们在树林间穿梭而过,婆娑的树影从他们肩头掠过。
侍从远远地跟随,始终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
夏沉烟终于停下脚步。
她说:“妾身最心爱的婢女,曾经说妾身像一根潇湘竹。后来妾身年岁渐长,又想做一只鸢鸟,或是一柄软剑。”
陆清玄安静地望着她,等她说完,才轻声问:“为什么?”
他怀里的白猫再次探头“喵”了一声,陆清玄伸出手安抚它。
夏沉烟静了一会儿,告诉他:“鸢鸟可以翱翔天际,软剑——”
软剑可以用于刺杀。
她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陆清玄微笑:“软剑可以用来做什么?”
夏沉烟说:“软剑可以斩断潇湘竹,把它折回家珍藏。”
陆清玄望着她棕褐色的眼睛,感觉心里像是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她在御书房中的舞姿。
凛冽的,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杀意之舞。
在他的脑海中,她的舞姿开始与鸢鸟和软剑的意象重叠。
他凝望着她,说:“娴妃。”
夏沉烟正在看猫,头也没抬:“何事?”
春风卷过,树叶“簌簌”作响,如黛青山荡漾出天地的浩瀚广阔。
“朕觉得你很漂亮,像鸢鸟和软剑一样美好。”
陆清玄轻声说。
……
陆清玄的柔声赞美并没有换来夏沉烟的热情回应。
她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找借口告辞。
陆清玄目送她的背影,一手抱猫,一手拿着她之前随手丢来的桃花枝。
大总管带着人走上来,陆清玄把猫递过去。
大总管接过,小心地抱着白猫,问道:“陛下,这桃花枝,要奴才帮您拿着吗?”
“不必。”
陆清玄拿着桃花枝,坐上了步辇。
他一路回了御营,让太监找来一个花瓶。
明明是她随手丢过来的花枝,他却亲手把它插入瓶中。
“好好养着。”他说。
太监笑道:“是,奴才必会好生照料。”
……
下了两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春蒐结束了。
康王、夏家、李家遭遇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对春蒐产生了影响。
雨后初晴,所有人都在准备回到国都。
陆清玄处理完奏章,从御营中走出来,看见夏沉烟站在一棵老榕树下。
五、六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剩余的宫人在收拾营帐。
夏沉烟正偏头和宫女们说话,细碎的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她唇角挂着微笑。
陆清玄远远地望着她,并没有走过去。
“陛下,都收拾好了,随时可启程回宫。”
陆清玄入了马车,下达出发的指令。
长长的车队开始移动,旌旗遮天蔽日。
陆清玄坐在车厢内,继续阅读奏章。
偶尔他的视线会扫过固定在小几上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一枝桃花,它的花瓣已经略微褪色凋零,却仍然被精心养护。
他喜欢这枝花,尽管它在被丢过来之前,似乎还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