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陆清玄低头看她,“这次想去哪个方向?”
夏沉烟回忆舆图,指了一个方位。
陆清玄将她的吩咐传达下去,马车轱辘向前,游记添上新的笔迹。
她逐渐学会各地方言,虽然有时候仍然听不懂,但已经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一日,她在岭北的街道上闲逛,看见了当地的木碗。
卖碗的商贩笑道:“夫人气度不凡,像小人从前见过的客人。”
夏沉烟只当他在奉承,并没有在意,专心看碗。
商贩殷勤道:“这是吉祥如意碗,装穌油茶是极好的,平常我们都用它来吃饭。”
夏沉烟多看了几眼,商贩又给她摆出木盘、木盏等物,笑着介绍道:“这些可以一同使用。”
陆清玄看她视线流连,问道:“喜欢吗?”
“喜欢。”
陆清玄便将这些东西都买了下来,夏沉烟用了几天,说道:“我们以后都用这些木制器具吧,更方便,我也更喜欢。”
陆清玄应好,让侍从把他们原先使用的盆碗收好。
越往西走,沿途的郡县便越少,大多数时候,两边都是广阔无际的原野。
她一路走来,看见新奇的东西便停下脚步,若是能买的,他都会为她买下来。
他们又添了两辆马车,用于放置她买来的杂物。
夏沉烟有时候在客栈中过夜,有时候在马车上,有时候在帐篷里。
她明明枕山栖谷,饮风餐露,却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飞出樊笼的鸢鸟,从未感受过如此广阔的自由。
“太阳快下山了,我要给我的花花草草浇水了。”夏沉烟随口说。
“我陪你去。”他拿起浇花壶,让侍从去装水。
晚霞横卧天际,壶中的水也加满了。两人一起去马车中浇水,不大的车厢里,已经种满了花木。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免得把她喜欢的野果子和野花弄倒了。
“这样下去,车底迟早有一天会被泡烂的。”
“无妨,到时候我们让工匠修葺一番。”陆清玄平和地安抚。
“工匠一定觉得我们很奇怪。”
“你不喜欢被人以奇怪的目光看待吗?”
“无所谓。但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我可能会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会在自家马车上种花果的人,在尘世中找到彼此,长相厮守,一起过着偏离世俗传统的生活。
想想竟然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浪漫。
陆清玄露出微笑。
他说:“我也喜欢和你一起,被他人看待。”
其实外人的目光,在陆清玄看来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他人眼里,他们是一起的。
他们一起看天,看云,看这个世间。
看他人的目光,看盛世太平,看夏沉烟种植的花果。
隔日艳阳高照,夏沉烟指挥侍从把一盆盆花果搬出来,放在马车辕座上晒太阳。
侍从们搬得辛苦,夏沉烟偶尔扶正她花盆的位置。她很少做这些事,由于自小养成的习惯,搬花时也要戴着手衣,脊背挺直。
陆清玄在旁边搭了一把手,忽然说:“其实车顶是可以拆卸的。”
“可以吗?”
陆清玄抬头打量马车,片刻后,说道:“可以,你让人试试。”
夏沉烟忽然也感到好奇,让侍从去拆,阳光倾泻而入,马车变得十分奇怪,她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然后看向陆清玄。
他解释道:“这样一来,日光照耀,你就不用搬花了。”
夏沉烟:“……”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吗?
她感觉这思路有点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因为陆清玄在冲她温和微笑。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看得入迷,可是他身后的浮云很美,阳光也很好。阳光刺破浮云,照在他笔直的身形上,他穿着布衣,却长身玉立,丰神异彩。
夏沉烟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侍从因为可以少做一项事务,高兴地说:“公子这主意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