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矮桌旁相对而坐。
叶云澜着手煮茶。
他煮茶的时候眉目低垂,寡言少语,升腾的烟雾笼罩着他凝霜堆雪的容颜,显出稍许柔和。
贺兰泽看着他,忽然便有了岁月安宁之感。
他生来热衷剑道,目下无尘,奉行的是强者为尊的道理。
在他心中,只有登临绝顶,才能够一生快意。
但当他此刻坐在叶云澜对面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如果此生能够与对方携手相伴,那么即便就此退隐,当个凡人,这人生百年,似乎也算圆满。
他将叶云澜递过来的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只觉入口微苦,而后回味犹甘。
而喝茶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叶云澜煮茶时雪白皓腕。
忍不住叹了一声,“好茶。”
叶云澜:“师兄谬赞了。这茶只是普通的君山银针,并非是上好的灵茶。”
贺兰泽低笑道:“只要是师弟亲手所煮,便都是好茶。”
叶云澜沉默。
待贺兰泽终于起身,已经喝下了整整三壶茶,让叶云澜不禁疑心此人上辈子是否是个茶缸。
将贺兰泽送走,转身回来时,却见到沈殊静静站在卧房门口,正立在那儿看他。
对方本来那身破旧衣物已经不再能用了,此刻身上穿的,乃是他年少时候曾着的衣物。
少年头发披垂,一身白衣,消瘦挺拔的身形与他年少时颇为相似,然而气质却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双狭长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却只会让人想起野狼、鹰隼一类野性难驯的生物。
沈殊应当是更适合穿黑衣的。叶云澜想。
他走过去,见沈殊正眼巴巴看着他。“怎么。”
“仙君,我伤已好了。”沈殊道。
叶云澜脚步一顿,想起先时答应过沈殊的事情。
他看着沈殊的面色,瞧着确实比前几日好上不少,便道:“你去帮我斟一杯茶过来吧。”
沈殊眼睛一亮,依言照做。
叶云澜走进书房,从案上拿起那柄刻好的木剑放在手上端详。
他目光在那个“殊”字上停留了片刻,取了刻刀,在旁加上了一行小字。
“赠与吾徒。”
刚刻完,沈殊便捧着茶走进来了。
他没有犹豫,便直接走到叶云澜面前跪下,双手捧杯敬茶,“请仙君收我为徒。”
这话语说的十分顺畅,也不知私下偷偷练习过多少遍了。
“你倒机灵。”叶云澜唇边微微有了笑意。
他接过沈殊手中的茶,抿了一口,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起来吧。”
沈殊依言站起身,眨着眼看他,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样。
叶云澜将手中木剑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