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汇虚心问道:“两位姐姐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他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指着最下面的那一行,恳求道:“这个尤利珍是来做什么的?”
其中稍胖点的工作人员语气不屑地回答,“她是那个杀人犯的妈妈,过来帮他处理后事。”
家汇挑了挑眉,“杀人犯?”
“就是前阵子那个戚以安,你没看新闻么?”她将电脑调转方向让他看上面的人,“这个人是杀了博汇董事长夫人的凶手,畏罪跳江自杀了。”
家汇如五雷轰顶,他抓住她的手腕,“你说刚才那一老一少是来给他处理后事的?”
“没错,确实是他亲生母亲,出生证明都在这里呢。”她生怕他不信,点到下一页,是存档过的电子档照片,她点的不算快,家汇看到其中那张合影,他忙地叫停,待确认上面的人,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的十五岁生日,蛋糕是阿琅帮忙切的,她没有看镜头,但那五官轮廓他不会认错。
家汇想起了爸爸说过的话,除戚以安以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难道就是她?
摇了摇头,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工作人员见他六神无主,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了。”家汇摆了摆手,扶着墙壁,他得去找她问清楚,她不会的,她是他的未婚妻,对,她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怎么会和戚以安产生联系?
肯定是他弄错了,有可能现在他就在是在做梦,是爸爸,爸爸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他看谁都像那个内鬼——
彼时,戚以安已被人从里间抬出,他平躺在担架上,整张脸都被冻得淤青一片,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尤利珍见了此情此景,她心痛到不能自持,趴上去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和你爸爸一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你们都走了,让我今后该怎么办?”
她哭,阿琅也哭,他以生命为代价替她铺路,可到头来,她不仅没影响徐家分毫还对徐家汇生了恻隐之心。
家汇循着哭声走近,看到她紧紧牵着他的手,他胸口处像是被人压了块大石,重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单手松了松出门时她为他打的领带,他情绪莫名地复杂起来。
他不傻的,只是对家人、朋友无条件地信任罢了。
他想起了那天夜里,她在睡梦中唤的人是戚以安,他对她来说或许比他要重要得多。
如果、如果人有两面的话,她对他的才是真,而对他,有很大的几率是在同他做戏,否则爱他的人,不会舍得让戚以安去害死妈妈、将二哥电脑里的资料泄露出去让他的事业遭受重创、举报爸爸偷税行贿让他日夜心惊胆颤。
这个认知让他的信念彻底坍塌,深吸了一口气,他拖着步子走上前,挡在了她与他之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琅脸色煞白一片,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摘下她的眼镜,急切地追问:“回答我!”
她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发现其他人,她笑中带泪,讥讽道:“徐家汇,你长进不少,还学会跟踪人了。”
“我没有,我……”他艰难地张了张唇,扶住她的肩膀,“我是在机场看到你了,我怕你受到伤害才跟来的,阿琅,为什么偏偏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这里,他情绪泛滥,泣不成声地说:“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是不是还准备要除掉我?”
她不忍与他对视,别过头,“如果我想让你死,不至于等到现在。”
家汇不知是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愈发难过,他后背抖擞几下,“那妈妈呢?她对你那么好,甚至比对大哥二哥还要好,你怎么能够恩将仇报?”
她闻声,神情有一刹地恍惚,想解释却也无从解释,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她而起。
家汇见她没有反驳,他心中的绝望又甚了几分,死命地掐着她的肩胛骨,他哑声问:“容琅,你到底有没有心?家里是有谁对你不起?要换来你接二连三的报复打击?”
“你问我?”她抬手戳他的心窝,带着鼻音苦笑着说:“你该去问你的父亲徐盛年,问他是否认识赵启尧,问他这些年鸠占鹊巢的感觉好不好!”
家汇不解,“赵启尧又是谁?”
她轻“呵”一声,爸爸纵身跃下的场景早已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如影随形地缠着她,提醒着她,可是他呢,他在她受尽苦难的年岁里,活得天真自在,享有家里家外的所有优待,这让她怎么才能甘心?一辈子都无法甘心!
“赵启尧他是我父亲,徐盛年把他活生生地逼死了。”她含泪看向他,“徐家汇,我并不是你嘴中的阿琅妹妹,你明白了吗?”
家汇脑子发懵,“你姓赵,那真的容琅……”他想到这里,推开她连着后退了几步,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他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你连妈妈都能下得去手,你把真正的容琅杀了?”
她被他一系列的举动逗笑,“徐家汇,你还喜欢我吗?”
他呶了呶嘴,红着眼眶说:“你呢?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我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家汇刚才就猜到了一半,到了亲眼所见亲耳听见他还是受不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爱到骨子里的人,不仅心是假的,连名字,不,从头到脚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