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的人冷哼了一声,声音软绵绵冷飕飕地说:“你个老不死的狗奴才,敢在我面前讲条件,都说老爷知道了真相,却还让我在老爷面前通融你那笨成鸭子的儿子考举人,给他个秀才当就抬举他了,还肖想举人,差事没办好,还要邀功,找死呢你!”
“老夫人,容小的把话说完!”
苏老头将头磕的砰砰响,边磕头边说:“老夫人,当初老爷暗地里寻奴才打问刘氏那个孩子的下落,小人推脱不知,但他却使人找到了家里,找到了宝田,还夸说他聪明像他,是个读书的苗子。并着人留下了银子,让小人送他去学堂读书,小人实在是害怕老爷怪罪,这才送那个小孽种去了学堂,直到我家宝山长大,才按照老夫人你的吩咐,让他们两个替换了身份,这么多年来,小人一直在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办事情……”
苏老头说到此,抬头看了看凉亭里,咽了口唾沫,见对方气消了,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这么几年那小孽种废了身子,断了科举之路,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只有慢慢磨着等死的份。小人也想着,他们一家子上个冬日里不得冻死也得饿死,可谁知道,他生了个孽障闺女,不知怎么和村里的一个猎户牵扯上了,让那差点死透的一家子又缓了过来,这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凉亭里的女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别说废话!”
苏老头哆嗦了一下,暗一咬牙,破釜沉舟地说:“小人的意思是,老爷就算把那小孽种接过去,我们咬牙不承认,就说那孩子是宝山,当初他们来两个替换了身份,户薄子上明白的记着呢?老爷不是说那小孽种读书像他吗?只要我们咬定了不承认,苏宝田就是刘氏留下的小孽种,老爷也没法子。然后让宝山考上举人,跟老爷说他三十年前夸赞的那个孩子……”
凉亭里的女声冷笑了一声说:“混账东西,你以为老爷这四品的奉贤府知府是怎么当的,会相信你个奴才秧子说的鬼话,他就不会查吗?现在人都接走你在说这些马后炮的话管什么用,滚!”说完,狠狠的一拍身旁坐着的凉塌扶手,许是用力过度,拍疼了手,她嘴角一抽,忍了下来。
身旁侍候着的胡嬷嬷慌忙“老夫人息怒!何必和这两个不要脸的老货生气。”说完,转身端过一旁冷着的银耳莲子羹说:“羹汤凉好了,夫人润润口。”
苏老头乘机冲着苏老太撇了撇嘴角,示意她来说下面的,两个人暗地里打的机锋,没有瞒过凉亭里的胡嬷嬷,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思量了一番,才在苏老太飞的两只眼珠都差点出来的眼神下开口了,语气谨慎地说:“依奴才看,老夫人不妨试试这两个老货提的法子,老爷现在面子上也没显现出来,就算他真的把刘氏生的那个小孽种接过来,也上不得台面,在说现在我们的人也查不到他藏到了哪里。”
她说到此,语气顿了一下,暗地里观察着老夫人的脸上,见她听了此话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的接着说:“待苏家的宝山考上举人,老夫人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在老爷跟前提出来说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死,是老夫人心善,一直让归家的苏家养着呢?因为那孩子一直没什么出息,所以也没在老爷面前说出他的下落,如今不同了,他已经考上了举人,也算是对得起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所以才在老爷面前提了出来,至于老爷到时候相信不相信,端看夫人和苏家人怎么说了。”
老夫人将手里的汤碗递给她,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你这么一说,这倒是个解困的法子,好了,此事以后再说。”说完,抬手冲着苏老头和苏老太挥了挥嫌弃地说:“苏家的,你们先回去吧!以后在急的事情都送到仙客楼里去,禀告戚管家就行,别事事都到我面前,戚管家自会吩咐你们怎么做。”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慌忙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说:“多谢老夫人!”说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心不甘地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至阳县就是离府城……”
他们俩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不耐烦地说:“胡嬷嬷,去账上取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做盘缠,你去送到门口,有什么话,跟你说,别在我这里嗡嗡叫!”
“是,老夫人!”
胡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带着苏老头和苏老太出了园子,往账房走了过去,待离了凉亭走到府里一处花树茂密的地方,苏老太手快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说:“多谢老姐姐替我们两口子在老夫人面前说话,你的恩情,我这老妹子都记着呢?不敢少了你的好处,这银票你先拿着,只要我家宝山的事情办好,往后必有重谢!”
胡嬷嬷不露声色的将银票接过来,暗地里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二百两的汇通钱庄的票号,心里满意极了,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以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不愿意在提了。往后你们两个老家伙,也得懂得瞧脸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着点,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你们家宝山考举人这样的事情,还得老夫人着人打点。”
苏老头和苏老太冲着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了一阵子,出了府门,两个才直起腰来,各自抹了额头一把汗,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