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叹着这一切,喃喃道:“若是我有这么一处地方,我也一处都不去了。”他摇着酒壶,笑笑未言语,走至书架中间,扫视着书,走了许久,拿出一本递与我道:“你可听过失忆一说?”我点头,他笑道:“我的建议很简单,我可以让你封锁记忆,像是失忆一般,记不得所有事,你可以重新开始,直到有一天,你想记起以前,就吃下几种药草便可。”
我打开手中的书,详细记载了宫弧所说的事。挺好的吧,失去记忆,记不得所有牵绊我的事和人,就这么活着,也许,挺好的。我叫住宫弧:“我觉得可行,只是,我想在此之前问你个问题。”我紧捏住书,低头道:“我掉崖前,那批黑衣人……”我无法继续说出口,只觉得哽咽住了。
宫弧走近我,将我紧捏书的手拿过,又将书接过,把手中的酒杯递与我,神情严肃起来,道:“你所要问的,我只能说,是,但又不算是。”我看着酒杯中的半杯酒,一口灌下,苦笑道:“那就是与他有关咯。“
宫弧未再言语,只深深叹了口气,径直去拿了酒壶来,倒予我半杯,而后握住我的手。我抬头看他,他深深望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将酒全倒了。而后放开了手,重新添了杯酒:“酒太满,怎么喝都觉得是苦的,因此,每次我倒酒都只倒半杯。人生如酒,倒了便可以重新添。”
我知道他是对我说的话,只淡淡笑道:“谢谢你。”他拿起酒壶喝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戏虐,大笑道:“孺子可教。”我想我明白了也决意了要做什么,道:“只望我失忆后,你能告知我我选择失忆的真相,其他的,便什么都别说了。”
他点点头,与我添满酒,我们共饮了许久,他也未添过酒,仿佛那壶酒有饮不完的酒一般。不知喝到何时,只知这酒当真是极好喝的,仿佛往事都消散在了酒中,觉得飘飘欲仙,说不出的畅快。一直到了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个人叫醒的,我睁眼看,见了这个人的容貌,他一身红衣,露出胸膛。
我只闻到了周围满满的酒气,自己身上有,这个人身上也有。他长得真的极好看,像是天边的仙。我一时愣住,这人凑近了我,我脸十分烫,只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是谁?”不想他忽然笑出声来,晃着手中的酒壶,道:“未想你失了记忆竟是这个样子。”
我未听懂他说的话,只拉住他的袖子,笑道:“你长得真好看。”他未挣脱,只似乎愣了下道:“是,我叫宫弧,我是天人,丫头,你可明白?”我点头,我是知道的,他说的天人,不知从哪里来的记忆,我是知道的。
思及他刚刚说的话,问道:“失忆?”我摸了摸头,道:“我确实什么都记不起。”他起身,而后拉我起来,道:“你自己让我转告如今的你,是你自己选择失去了记忆。”他顿了下,拿出本书予我,道:“直到哪天,你想记起了,便拿出这本书最后一页夹的这株草,泡水服用,便可。”
我翻到最后一页,赫然是一株青绿的草,我为何要如此选择,在我看来,回忆定是极珍贵的。以往的我的记忆,定是不好的,因此才要弃了它。
我合上书,摸到自己的头发,寻了面铜镜来,觉得是极好看的。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宫弧,笑道:“我们定是极好的朋友,不然你怎么如此帮我?”他喝了口酒,躺到了那玉塌上,笑道:“缘分使然罢了。”我忽想起重要的事,便是我的名字。问了他,他写了张纸予我,我看飘逸的字体写道:顾泽襟。
我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那般随意,真正是令人钦羡的。到了晚上,我洗了衣服,他从天地那边走过来,拿了顶笠帽连着面纱,扣在我头上,道:“有人闯进来了。”我好奇于他的态度,问道:“这里是不是常会有很多人意外进来?”他摇摇头,道:“同我和你说过的,不是每个人都进得来的。”
我未明白他说的话,又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我们走到树林深处,见前方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我往后躲,宫弧挡在我前面,道:“何人?”那人似乎听见宫弧的声音,忙着走了几步,走近了看,才发觉是个书生,只是衣服破破烂烂,他背着一个架子,应是放书的,离我们两步远,就行礼道:“小生受劫匪之难,不幸流落至此,还望……”
他的声音很欣喜,可话未说完,就倒在了地上。我忙跑过去,同宫弧一起扶起他。他本来不重,可加上他的那筐书,就变得极为吃力。好不容易到了木屋前,我把他背上的书卸下,扶着他直接放到床上,宫弧看着他,道:“今夜你便去殿里睡吧。”
我摇摇头,看着眼前的人道:“我今夜不睡了,就在一旁照顾他吧。”宫弧欲说什么,我看向他:“其实,我也是被你这么救的,对吗?”昨天我想了许多,我有不好的记忆,可在这儿就只有我和宫弧,只能说明我并不是在这里经历过,只能说后来遇到的宫弧,那可能只会是他救了我。
宫弧看着我,笑的开怀,却总有一丝苦涩:“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便径直向长倾殿走去,过了会儿,又拿了些草药出来,我拿了我洗好的药锅,放进药草煮药。宫弧帮这个书生换了衣服,又拿了酒和书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道:“那我便在门口陪你。”
直到第二日一早,那书生醒了,刚醒见了我,便马上撑着身子下了地想行礼,不想刚下地便险些摔倒,我扶住他,他看向我,自己坐在床上,撇开我的手道:“谢谢姑娘。”宫弧刚巧进来,他见了宫弧,如我一般先是一愣,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