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桑从回廊一角讪笑着露出个脑袋,谄媚得仿佛担心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我师父说案卷里有个疑点,叫你过去商议。”
这真是难为他了。天官大人向来以公事为重,他不及时通报,也是要被打断狗腿的。但这会儿……他观师伯的脸色,私事上也颇有些坎坷啊……
春花轻咳一声,垂眸后退一步:
“谈大人且去忙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她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负手离去。
谈东樵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但见她越走越摇摆,越走越轻快,迈出门槛的时候,几乎是小跳着出去的。
“……”
“师伯?”
闻桑听见他师伯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接下来的几日,断妄司查案奔忙,春花却几乎比断妄司还要忙。
万应堂倒台,在京城商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连数日,都有京中老板造访长孙家,一是探听消息,二是商讨取经。还有几家此前主要给万应堂供应原料的商户,经了这个打击,账款再也讨不回来,几乎血本无归,只得求到春花面前。春花挑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分了两成春花药铺的供应出来给他们,其余的也是爱莫能助。
商户们各自求生,有那弱小无依的小鱼小虾,被资力雄厚的大鱼一口吞下,也是寻常。又过了几日,大事底定,春花终于腾出空来,给陈葛设宴压惊。
陈葛眼中的贪蛊已被取出,不需细想,便已明白自己被坑得多惨。春花贴了一笔钱,又摁着他自己拿了一大笔钱财出来,补偿那些被他拉入万应堂的伙计和熟人。如此折腾了一轮,陈葛发觉,自己积攒了多年的家财几乎耗尽,只剩了一屋子堆积如山的万应丹。
所幸的是,断妄司认定他也是中了贪蛊,并非谢庞同谋,所以虽有协同蛊惑之举,但只罚了了些钱财,并未问罪。
陈葛手脚都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长孙衡甚是乖觉地拿了勺子,喂他吃一碗肉粥,边喂便道:
“舅舅不要气啦,以后还能挣很多钱的!”
陈葛被他的吉祥话逗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又听他道:
“就是没有姑姑挣得多嘛。”
陈葛:“……”
“反正比你爹那个糊涂蛋强!”
长孙衡一听大怒,将勺子一撂:
“我爹爹才不是糊涂蛋!我爹爹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陈葛冷笑:“你爹爹就是糊涂蛋!”
“不是!”
“是!”
两个人似乎都只有三岁,吵成一团。石渠在一旁,一脸养儿终能防老的快慰:“衡儿,咱们不喂他了,让他自己吃。”
陈葛大怒:“自己吃就自己吃!”摇身一变,便成一头红白毛狐狸,伸出舌头去舔那肉粥。
长孙衡胖乎乎的手臂紧抱住狐狸身子,将脸埋在蓬松柔软的狐狸毛里:
“舅舅变狐狸了!揉他揉他!”
一桌优雅恬淡的小宴吃得鸡飞狗跳,春花坐在上首,扶额不忍看。
半晌,她挪开自己的茶碗,抿了一口:
“阿葛。”
狐狸奋力把头从胖娃娃怀抱中挣出来:
“啥?”
“你没有背着我,再做别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狐狸怔了怔,尔后翻了个白眼:
“当然没有!”
春花笑了:
“那我就把金明池畔的春花酒楼交还你打理了。”
她放下茶碗,以温柔的神情注视着眼前的两人一狐。
“阿葛,今后做什么,都别忘了咱们是一家人。”
狐狸僵了一僵,别扭地背过头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天衢:本君身居九天高位上万年,从没想过凡间娶个媳妇这么难……
ps,接下来几天要出差封闭培训,恐怕没时间码字,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下一章大概要等到15号(周五)了。看在谈大人的份上,就原谅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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