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衡依葫芦画瓢:“问过我这当侄儿的答不答应么?”
春花微微红了脸:“哥哥,你又犯什么毛病?”
寻静宜笑着把她拉到一边:“你哥这症状,不发出来容易得病,还是容他发一发得好。”
“……”
春花正无语,便见谈东樵掸了掸衣袍,深深一揖:
“石渠兄说得是,还请石渠兄与衡哥儿首肯,并报老太爷垂承。”
“……”
石渠大概料不到谈东樵会这么配合,愣了半晌,还是衡儿踢了他小腿肚一脚,低声道:
“爹爹,吓唬他!”
“对对对,吓唬他。”
石渠醒悟,忙又收拾出一副威武慷慨的长兄模样:
“这个……男女婚嫁,乃是成理。你们两情相悦,为兄又是个明事理的,当然不会棒打鸳鸯。”
“你们的婚事,我已写信向爷爷禀报,爷爷也已经答应了。正所谓长兄如父……”
寻静宜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春花低吟了一声,背过身去,实在没眼看。
“我身为长兄,还是得叮嘱你几句。”
谈东樵微微一笑:“石渠兄请说。”
“谈东樵!”石渠大吼一声,春花和寻静宜被他吓了一哆嗦。
“你虽有权有势,但今后若敢欺负春花,我爷爷、我……”
“还有衡儿!”长孙衡脆声补充。
“对!我们……”
“还有舅舅!”
“对,还有阿葛……”
“还有静宜姑姑!”
石渠的气势在这一波拾遗中垮了不少,他轻轻一咳,扯了衡儿一把。
“总之,你若欺负春花,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谈东樵沉沉地笑了起来。
寻静宜低声对春花道:“你哥哥知道,谈大人在京城的浑号是‘活阎王’吗?”
“他知道。你瞧他这气壮山河的架势,心里恐怕已经吓尿了。”
石渠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
爷爷交待的这事,可真是难为他了。但再为难,当哥哥的场面必须得撑起来。
他把胸膛挺得高高的:“你笑什么?”
谈东樵道:“大舅哥叮嘱得是,谈某时刻谨记。”
“……”
这一声大舅哥唤得石渠通体舒畅,飘飘欲仙,当下将胸膛挺得更高:
“那个……成了婚以后,若她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谈东樵已摸出他的路数,从善如流:“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石渠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真心实意地感慨:
“好兄弟!今后就有劳你了!这丫头,铁齿铜牙一张嘴,能咬死人……你大舅哥我从小可没少吃亏,你今后的日子,可有得受呢……”
春花实在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拽住他领子就往回扯。
“谈大人你先走!我和哥哥好好聊聊。”
衡儿跟在后头,大呼小叫。寻静宜盈盈向谈东樵施了一礼,也转身随之而去。
谈东樵立在厅中,隐约还听到里头有吵嚷声传来:
“哥哥你长本事啦?《中庸》背熟了吗?”
“长孙春花,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长孙石渠,你能不能靠谱点!”
他面上浮起难得的柔和笑意。
活在人间二十八年,常如寄居逆旅,旁观世间百态,只以天道法度衡量。到了此刻,忽然发觉,自己离红尘如此之近,终于身在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