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继这才面色稍霁,走上台阶来,“五殿下,老奴有几句话,须请房中详询。”
段云琅满脸的过夜青茬,倒笑嘻嘻地随他进了屋关了门,翘着腿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声音杂乱得逼人耳疼:“孙公公有何指教?”
“有宫人报闻,”孙元继一板一眼地道,“数月来常见殿下车驾夤夜出入于掖庭宫西掖门,不知可有此事?”
段云琅面不改色,只在手指尖上轻微地一颤,而后他抬起了头,笑道:“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掖庭宫我倒是去过一回,却是今冬内侍省太久未发新衣裳与我,我特意去讨要。我理直气壮的,为何要走西掖门哪?分明是大摇大摆自通明门入的,晴天朗日,内侍省那些个尚衣的公公都知道的。“
孙元继一双小眼紧紧盯住了他,“果真如此?可那人的供词字字分明,言之凿凿,我看也颇是可信。”
段云琅笑吟吟地道:“是谁有这样无中生有的能耐,我倒很想与他对质一番。”
孙元继摆了摆手,“五殿下惯是玄虚里手,老奴哪敢让证人与你对质。只是掖庭宫那边,老奴也查出了几丝进展,有几个女子……五殿下此刻咬死不认,只怕日后更要难过。”
说完,他便看着段云琅。
段云琅的笑容挂在脸上,便似挂了一副面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连风都透不进。不知为何,这少年真真假假的笑容竟让一手遮天的大珰孙元继都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那污秽真在掖庭宫里吗?”段云琅摆出一副一看就是虚伪的惊讶表情,很是配合地道,“孙公公可要辛苦一番,千万将害我七弟的人抓出来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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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琅与孙元继斗智斗勇不过几句机锋,外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段云琅如蒙大赦,连忙奔出去看,却是淮阳王的一个小妾,依约是最年轻的那个,指着庭中地上大叫:“让你们乱翻,让你们乱翻!那是不是蟑螂,那是不是蟑螂!”
这女音着实叫得太响,几乎穿透了十六宅的重重高墙,直遏行云。几个内官只好脱了鞋子去打蟑螂,那女人叫得反而更起劲了。
淮阳王急匆匆地亦奔出门来,将那小妾揽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道:“叫什么哪,啊?十六宅里就是这样的,你还指望有多好?多亏了公公们把蟑螂扫出来……”这话就有些离谱了,旁边的宦官们都笑出了声。
段云瑾也随着笑笑,抬头,目光自段云琅身上掠过,停在了孙元继脸上,客套了一句:“孙公公辛苦了。”
孙元继皱着眉,若不是惯知皇子间的不睦,他几乎要怀疑那蟑螂是淮阳王特意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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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琅咬死自己对掖庭宫里一无所知,孙元继也就只好一无所获地离去了。段云琅倚着门目送孙元继,待那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背影终于消失,他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房中更衣沐浴一番,也不休息,又走了出来。
刘垂文慌慌张张跟上:“殿下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