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东平王这样一折腾,殷染回到掖庭宫时,直是恍恍惚惚。
怎么又提到他了?
怎么全天下的人,都要在她耳边提他?
她点了烛,缓缓自袖中抽出了一卷纸,放在烛火上烧化。安静地看着那轻薄的纸张被火舌舔舐净尽,“厌离”、“欢喜”、“解脱”、“无常”,李美人的秀雅字迹所堆砌出的种种世间乱象,也就全都被火舌舔舐净尽了。
细算来,自百草庭荒唐一夜,中经宦官突来翻查,再到而今,她已有半个月不曾见到段五了。
不见……是对的。
如遇不可掌控之物,便合该放弃。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那一卷经文终于化为灰烬。
殷染闭上了眼。
☆、第34章落井下石(一)
宫中年节气氛愈浓,却无人敢当着圣人的面喜庆,盖因七殿下的病时好时坏,太医直呼邪门,并言若能过了这个年关……而后又止住了话头。谁都知道太医这样说话只是为自己续命,一向宽仁的圣人这一阵来急红了眼,朝堂上杀个把人也是有的,便后宫里侍寝都战战兢兢,深恐在自己轮值的夜里七殿下就突然发了病。
宫里有些老人说,圣人上一回这样狂躁,该是沈才人投井的时候了吧?
宫里有些更老的人说,圣人上上一回这样狂躁,该是……颜德妃病逝的时候了吧?
殷染搬来一只矮脚杌子,拿笔去描墙上挂着的九九消寒图。一瓣瓣明明已很清楚了,可她偏要再掰着手指数上两三遍,才肯相信原来真是一岁尽了。
她入这深宫里来,原来已经三年了。
掖庭宫里不是宦官就是仆妇,大家倒也互相送起礼来,然而殷染,连同殷染的鹦鹉,在掖庭宫中实在是风评太差,以至门庭冷落,无人问候。正好大雪也太冷,她不高兴出门,便成日价龟缩房中,守着火炉看书发呆。
只是他……他,仿佛真是很久没来了。
他们往昔……都不曾分离过这么久。
他是不是听懂了她让鹦鹉放出去的暗示,所以有意先避过这一阵风头?
殷染其人,精明的时候异常精明,迷瞪的时候异常迷瞪。她也不愿去回想自己上一回与段五见面的情状,那还是在东亭里,飞雪扑面,她指控他害了小七,而他到最后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总是这样的,朦胧温吞,笑意盈盈地迫使她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自己却连一点骨头碎子都不肯吐。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为此而伤心。
不对不对,段五是不会伤心的。
殷染撇了撇嘴reads末世重生之白莲花的逆袭。她决定不再想那个幼稚、无聊、莫名其妙、不知好歹的少年郎,打开自己的小妆匣,她想给沈青陵挑一个过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