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忍冬纹金带把杯,是北地胡人传来的样式,精巧奇特,但并不贵重,胡姬酒肆里常见的。这只酒杯已陈旧了,金边已磨得没了光泽,却仍是干干净净,未见酒垢,似乎从未当真盛过酒。
据闻,淮阳王盯着那酒杯,眼神像一只吃人的兽。
然后他突然抓过它,便往清思殿奔去。
据闻,淮阳王在清思殿里和圣人大吵一架,其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长安城里的好事者,议论着皇城天家里一桩桩光怪陆离的事情,其实也脱不开利益人心。只是说着说着,便要摇头叹息,叹圣人分明温和慈善、仁厚优容,却为什么没有一个真心的爱人,也没有一个听话的孩子。
只有他自己,孤独的一个人,站在这世间最高、也最寒冷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心塞……明天放段五。你们还记得他被怎样了吧……
☆、第95章
第95章——两处沉吟(一)
“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段云琅紧紧闭了眼,待那冷水渐渐渗透了全身,才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睁开眼睛,看清楚。”阴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殿下当初叫人来打我时,可是硬气得很呐。”
段云琅睁开眼,水渍淋漓的视线里,一个人逆光坐着,身躯畏葸地缩在椅上,眼睛却尖利得像两把刀子。
这就是殷衡了。
段云琅看见他,便要想起他将阿染关在房间里欺负的样子,一咬牙转过头去。四月的天了,空气柔软而潮湿,这个阴暗的房间不知是在何处,光线都是惨白而平直的。段云琅想站起来,手脚却俱是一痛,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竟然都被铁镣拴住了。
“这是大理寺的刑具。”他看了一眼便平静地道,“你对宗室子弟滥用私刑,是谋逆大罪。”
殷衡笑笑,“殿下倒是好眼力,只是此处不是大理寺。”
“你不在乎谋逆,你家人也不在乎吗?”段云琅全没把他的话听入耳里,“还是说许国公和昭信君当真有通天的能耐,连这都能掩盖过去?”
殷衡阴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此时此地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怎么还需要掩盖呢?我将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给你上了大理寺的镣铐,我就没想过放你出去。”
段云琅皱起眉头,“你想要什么?”
他这样直接打晕了他锁起来,总得有所求吧?
“我想要什么?”殷衡却睁大眼睛道,“我想要你死呀。”
段云琅发现自己所面对的这个殷衡,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不能用正常的威逼利诱去对付他。
殷衡抓他是为了泄愤,而泄愤是必得杀他……用大理寺的镣铐,来日若自己的尸首被发现,他一个户部员外郎,自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