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感天动地。因为本没有那么伟大的感情,更没有那么仁慈的天地。
她可以告诉他,他所以为的天大的委屈,都不过邈远山河中一点琐碎尘埃,待明日晨光一照,就可随风随水地逝去。
而过了今夜,他就可以长大了。
她看见那少年低下头,以为他注意到自己了,连忙搔首弄姿一番,可少年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什么地方?”
“啊?”女人讶异,“你不知道?这是平康里……”
平康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太阳穴里突突地跳,马上就要炸裂开了。他难以忍耐地一甩马缰,惊得那女人立刻放开了手。段云琅当即双腿一夹腿肚子,马儿再度撒蹄而去。
女人震愕地抬起头,那一刹那,她没有看错,他的眼底那不合年龄的冷酷,分明是在刀剑丛中厮滚了几十年的老辣人物才会有的。
从未见识过皇家人的普通娼妓,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九重宫阙,会将一个人变成如何可怕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皇朝治要》,这个书名是我编的……
☆、第124章
第124章——无情月(二)
道路当中立了一个人,再不勒缰,就要将他生生踩碎在马蹄下了。
段云琅原本不想管的,可他偏偏认出了那个人。
他停住了。胸膛起伏地喘息着,他没有下马,一双眼睛比天边的星子还亮,正盯着地上站着的男人。
男人冷冷地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平复了许久呼吸,才得以用平淡的语气回答:“我也不知。”
钟北里道:“这是北里。”
段云琅道:“我方才知道了。”
钟北里又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几乎是怨恨的,又几乎是悲哀的。而后他转身而去。
他听见嘚嘚的马蹄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忍不住又转过身来,“你何必要跟着我,陈留王殿下?”
段云琅低着头看他,那表情,竟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我想喝口酒。你有酒没有?”
***
钟北里想,也许这是命定的,他不得不把陈留王带回自己独居的这巷道之中的一间逼仄斗室,因为他除了酒其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