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徒瞧他这神态,再看他一身扮相,刚才光顾着替越宁解围呢,都没注意这仇愆换了衣裳。这白地滚金边的长衫是他最喜欢的几件衣服里的头一件,若非跟父亲去别的有女眷的官员家会,他都是不穿这衣服的。再一联想仇愆在东苑门口的举动,立即回过味来,问:“你真喜欢她?”
越宁一惊,看向仇愆,喜道:“真的吗?要是澜玉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别乱说!”仇愆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没看见刚才娘什么态度吗,这要是听见了,又是一阵闹。”
“你们怎么这么怕娘啊?”越宁好奇道。她其实一直想知道这兄弟俩对平氏如此敬畏。
仇徒和仇愆对视一眼,皱起眉头,说:“不是怕,是敬。”
仇愆叹息一声,说:“娘从前为我们吃了很多苦。我们实在欠娘太多了。”
越宁不禁想起自己的娘亲,又想起自己怀有身孕的那几个月的感情,对老夫人的气愤也就淡去了许多。她只是太爱这两个孩子了吧……
“那你和澜玉……”
仇愆皱起眉头,“等风头过去吧。我怕娘的身子受不了。”
越宁点点头,拉起仇徒的手,“相公,晚上你陪你娘用膳吧,说点好话叫她高兴高兴。”
仇徒看向越宁,“你不怪她?”
越宁笑了笑,“那当然不喜欢娘对我发火啊。不过今天确实我也冲动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规矩的,你替我向她道个歉,嗯?”
“嫂子正是明事理啊。”仇愆嬉笑道。
仇徒抓起她的手,“叫你受委屈了。”
越宁笑着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说:“你去陪娘吧,我去和澜玉说会儿话。”说着,她看了仇愆一眼。
仇愆羞愧道:“那个,师姐,等过阵子娘气消了,我亲自登门给蓝姑娘道歉。”
越宁拍拍他的肩膀,“她姓东方。”
“东方姑娘…”仇愆乐滋滋地回味着。
越宁随仇徒离开了西苑,到了正苑门前,越宁停下脚步,道:“相公,你好好陪娘,我先回去了。”
仇徒冲她点点头,便目她离开,自己进了正苑。
刚到老夫人的卧房外就听见静初嬷嬷的声音,“夫人,您这是何苦呢。生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抽噎两声,“静初,你说说,我在这个家,为他们,付出的还不够吗?我自己不吃都要给他们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什么事都以他们为先,为他们考虑!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就是喜欢和我作对呢?”
仇徒在门外不禁皱起眉头。想起年幼时爹刚为官的那几年,虽然有皇上对爹的赏识,可碍于外戚的施压,皇上也不能太宠信爹。那时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爹也很少回来,母亲不辞辛苦缩衣减食地照顾他们兄弟俩,没少吃苦头。后来虽然日子好了,但娘也因为那几年落下了病根。
“老夫人啊,大公子二公子都是很爱您的。哪次他们从外头回来,不是第一个来拜见您的?哪次没给您捎好东西回来?他们心里是有您的啊。”
“从前是有的,可现在呢?”老夫人哭着,“都说这儿大不由娘,我这回是真的信了。子虚他娶了夫人,眼里就全没有我了。你看看他今日对我说话的那样子!真是寒了我的心呐。”老夫人捶胸顿足地哭着。
“老夫人……”
静初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静初一怔,平氏的脸上也有些许愕然。
“娘,孩儿不孝。”仇徒面色沉重地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干什么。”平氏端着架子。
“娘,孩儿今日说话冒犯了您,是孩儿的错。但,娘,您若说孩儿心里没有您,孩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认的。您对子虚的恩情,子虚都记得。”仇徒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孩儿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忤逆您的意思。可,娘,长安她也是孩儿最爱的人,为什么您就不能接纳她呢?”
“接纳她?”平氏蹙着眉头,“那女人已经叫你混了头了!”平氏激动地来到仇徒面前,蹲下身来望着他的眼睛,“子虚,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从前的骄傲?她出身低微,又不知礼数,她只会是你的笑柄!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仇徒不快地皱起眉来。
平氏摇摇头,说:“娘现在是根本说不得你了。你走吧。”平氏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留下也好,出去开府也罢,反正你现在也有本事了。总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大不了又是一旨圣旨请下来,呵,我一个妇人家,做的了谁的主呢。”
静初嬷嬷暗暗拉了拉平氏的衣袖,想劝阻,怕她说着气话真把仇徒说走了,到时又是一个人生闷气流眼泪。
“娘……”
“当初你不顾你爹和我的颜面,私自请旨赐婚,现在也能给自己请个府邸吧?”平氏凄笑着,“你就当没我这个娘吧。”
“娘,你非要逼孩儿吗?孩儿不过是希望您接纳长安,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