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队兵马整齐肃穆地穿过一层层雨幕向寝宫行来,为首的大马上正是边关人民歌颂不休的“先元帅”——仇徒。
他手中还握着一张弓,刚才发出的那两箭并不是结束,他又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瞄着寝宫外禁军的方向。
“他竟然没死。”广和王失魂落魄地看向长平王,失了斗志似的在原地晃了晃,靠在背后的门板上。
他这一次之所以有勇气杀进来,就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成功谋杀了三军大元帅,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挫败了长平王的傲气。他以为自己能和长平王一较高下了,可没想到,仇徒根本没死,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更别说长平王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了个这个位置,自己今日——是输定了。
李勋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诧异地看着远方,却只是惊讶,不像太子那般失意。他冷静地审视了一圈四围的情况,趁着众人不注意,身子一蹲,一个假动作,刺向长平王。
“呃。”
“嗖!”
他刚一动身,仇徒的三箭就齐齐射了过来。
但李勋看着自己手中穿过长平王腹部的长剑,裂开嘴笑了笑,成功了。
他倒在地上,看着漫天大雨,欣慰地闭上了双眼。有长平王陪葬,值了。
“义帆!”
广和王吓坏了,冲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让长平王死,可当他真倒下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心痛了。他忽然想起来,他这么多年都没动过杀这个弟弟的念头,不过是有些嫉妒他,甚至还有些同情他。是什么时候有了杀他的念头呢?
不,自己从未想过杀他啊!不然自己何必等到今日,等到他成长起来,等到他民心尽收,等到他统领千军时才想杀他?
他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啊!
长平王痛苦地皱着眉头,“皇兄,你我兄弟…为什么,要这样……”
“义帆,义帆。大哥错了,你不要死。”广和王捂着他腹部的伤口,却耐不住鲜血喷涌,他大吼:“传太医,传太医!”
几个士兵连忙丢下兵器往太医院跑,广和王哭着看向怀里的长平王,唤道:“义帆,义帆……”
仇徒冲了过来,禁军也不敢阻挡,他大步急迈到长平王身边,焦急道:“王爷,仇徒来晚了。”
长平王看他一眼,勉强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义帆!”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太医在宫中守了一夜,宫女进进出出忙碌了一夜,终于雨声停住,破晓之光照进宫殿时,众人才松了口气。
挺过来了!
越宁握了握仇徒的手,仇徒乌青的眼睛望了过来,如释重负的一笑。
广和王听闻长平王平安的消息,笑了笑,旋即浑身无力地倒坐在门槛之上,形单影只,孤独凄凉。
百官不敢动他,军队不敢动他,只远远地看着,又不知如何处置他。现在,孱国正是一日无君的时候。
遗诏都听见了,废太子的叛军也束手就擒了,可长平王的军队还包围着皇城,谁知道床上的这一位是否没有登帝之心?
废太子是彻底没戏了,可还有个清王呢。在清王和长平王之间,他们到底要站谁?一个名正言顺,一个大权在握,稍稍站错队,可能就没了万锦前程。
百官皱着眉头,无言地在殿外站着。
仇徒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守着长平王。这是他的明主,他只听他一人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被大雨洗了一夜的宫殿却仍透着股萧条。
长平王还未醒,广和王倚在门槛的头稍稍偏了偏,看见屋里一堆人围在床边伺候,再看看自己周围,连出入的宫女都对自己避之不及,显尽苍凉。他心头不禁浮起许多往事。
父皇刚登基那两年,因为母后和清王的母妃的家族都有功绩,宫里宫外的人就都看人下菜,没少因为自己的母妃家族没落而给自己难堪。那时候父皇还没有像后来这般“宠爱”自己,自己还也没有得太子的封号和封地,所有的人都瞧不上自己,连母妃也因为自己的平庸而时常怒骂自己。那时的自己也像如今这般,终日坐在门槛上看人来人往,却无人行礼问安,亦无人嘘寒问暖。
有一日自己被一群太监推入水中,讥讽嘲笑,被赏花的几个妃嫔看见,母妃也在其中,她却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讽刺自己愚笨、没出息,还是母后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把母妃和太监们都教训了一通,并从那以后,叫自己与三弟一起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