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会儿,又道:“后来,她战死了。”
像个普通军人一样战死的。
当时他让人护两个女护士先走,两个女护士对他说,将军你当初不愿意收我们在队伍里,就是怕我们是女人,要被俘了被人欺负,总怕我们落在敌人手里,如果到今天你还考虑到我们是女人,优先让我们走,那我们就真成这一千多人的累赘了。她们说,将军,你说过我们两个是伤兵的救世主,救世主怎么能走呢?
她眼有热意:“剩下那个,还活着吗?”
“去了护士学校读书。”
谢骛清拉过何未的手,把白瓷粉盒放到她手心里。
“战场残酷,”他轻声说,“以后我会尽量给你家书。”
她握住那白瓷粉盒,轻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
“今夜走吧,”她轻声说,“这是最好的机会。”
何未从酒楼叫了主菜,连着买来的盒子菜摆了满桌子。
她亲自去做了九叔爱吃的木樨饭,其实就是蛋炒饭。木樨为桂花,那蛋炒饭做漂亮了,饭上的鸡蛋花就和桂花似的。
“未未做这个是拿手的,八大楼都做不过她。”九叔得意道。
谢骛清拿起筷子,轻声问了句:“喜欢桂花?”
在玉壶春,她掺了桂花香片在茅台烧里。
她点头:“从小就喜欢。”
这屋子,从哥哥走后,头回有这么多人一起吃家常饭。
何未递给谢骛清一碗已经盛好的:“多吃点儿,晚上又要喝酒。”
“未未单独给你炒的,饭蒸得软。”小婶婶道。
谢骛清在她的目光里,慢慢吃了两口,像真从这木樨饭里闻到了桂花香。
谢骛清的副官们也被请到了厢房里吃饭。几个姑娘们全盯住了旧相识林副官和那位白白净净的读书的。
“你叫什么?”均姜问那个读书的。
“王……堇。”读书的从未进过这么大的宅院,见过这么多和善又好看的姐姐。
“紧张什么,”均姜笑着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等均姜走了,王堇小声问林骁:“林副官……我这些天一直想问你,将军过去究竟是什么人?日后的太太如此富贵。”
王堇从跟着谢少将军就面对着谢卿淮,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军校,没去过公寓和广州城。直到跟着北上才晓得将军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还有属于他的家人。他在谢骛清身边算最新的一个,虽在云里雾里,却不敢问,怕说错话,东猜猜、西看看,憋到今日总算问出来了。
“少将军,”林骁笑,“是一个正正经经的世家公子,配得上二小姐。”
王堇愣了好一会儿:“他真会弹钢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