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们商量来商量去,没人愿过继孩子给何知行,此事不了了之。
她再听说二叔,是偷听亲爹和娘闲聊,亲爹愤懑地说二弟闹革命,惹了祸,逃去了海上。
谢骛清草草用了晚饭,回卧房小憩。
何未掩上门,到院子里纳凉。
林骁打了盆水,准备洗把脸。他从回到百花深处,忙里忙外,汗出了好几身。他的手刚刚探到水里,瞧见何未,刚沾湿的手立刻从水里抽回来,在衬衫上擦了擦:“要我进去?”
她摆手:“他睡了。”
林骁腼腆笑笑,想端着白铜脸盆去一旁洗。
“直接洗好了,”何未笑他,“怕什么?”
“林副官是见过世面的,”扣青拿着斯年换下的小袄裙,用木勺子在水缸舀了半盆水,浇在衣服上,“怎么在我们面前洗脸都不敢?”
林骁见女孩子就脸红,被揭穿了心中的羞怯,反而不好再扭捏。他捧了两把水扑到脸上,用毛巾擦干了。
“交给我洗吧。”林骁说。
“我可是正经工作,领工钱的,”扣青说,“林副官是领军饷的,各司其职才好。”
扣青不想吵到睡觉的人,端着水盆,去大门口外,坐着小板凳,在石阶上搓洗起来。
何未拉林骁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
他们从天津来的那批人没来百花深处,去了东交民巷的使领馆区。
“认识好多年,没和你认真说几句话。”何未打着扇子,见林骁身上冒汗,将石桌上老伯用的蒲扇递给他。
林骁接过来,握着蒲扇对她笑:“我不爱说话,许多兄弟认识十年了,都没大聊过。”
他怕冷场,努力找寻话题:“营救少将军时,我见过何家长江航运的船,真大,”他钦佩地说,“还有省港航路,二小姐这几年,帮着送了我们不少人撤退到港澳避难,我们的人总说,那是一条救命的航路。”
林骁似有许多话想称赞她,想了想,担心问:“这对二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这种世道,做什么不会有危险?”她笑,轻声说,“何家航运从过去就是帮着救革命党的,你不知道?”
“少将军说过。”林骁未料何未如此坦诚。
当年二叔身为革命党,被迫逃到海上,被人救,由此萌生了做航运的想法。何家未记录在案的生意,全凭叔侄三人的脑子记,记路程记通关的时间,唯独不记姓名。多年来救走、送出的革命人士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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