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望着她。
何知妡等了许久,祝谦怀微露苦笑,柔声说:“何七先生早闯出了一番天地,是不该再被束缚在一城一地。只是生意更耗心神,日后……还是要顾念着身子。”
言罢,祝谦怀先移开视线,不愿再让人看到眼底心事:“早上还有课,祝某先告辞。珍重。”
胡同口的告别,让七姑姑上了火车仍魂不守舍。
到天津九叔家,何知妡寻了个借口上楼。
何未支开斯年,于茶室讲到祝谦怀,何知卿毫不意外,轻叹口气。
“九叔晓得其中内情?”她问。
“听人提到两句,”何知卿摸着怀里的猫,低声道,“清朝末年,不许嫖妓的,八大胡同周围最吃香的就是学戏的男孩子,那时留下的陋习……让人绑走祝谦怀的人,喜好男色。他关过祝谦怀一段日子,被下属闹兵变杀了,祝谦怀这才回来了。”
九叔点到即止。
“七姑姑……”
“她知道。她问我,我便照实答了。”
何未一时难以出声。
九叔又道:“昔日我在京城,见过祝谦怀两面,此事就算你姑姑能放下,他都未必。”
京津同日大雪,茶坊内没点灯,光线很阴暗。
叔侄两个,因何知妡的情缘,相对静了会儿。
“租界里有我几个交心的朋友,”何知卿从一旁矮几上拿了信封,“这里有几把钥匙,还有金陵、沪上和广州城的地址和公寓钥匙。沿途住自己人的地方,更安全。”
何未接了:“下一回见,不知何时了。”
“等真太平了,不就能见了?” 何知卿眼见过清朝覆灭和军阀势弱,心宽得很,“二哥临走前说过几次,若不是他拴着你,你早该南下了。”
何知卿看她神态轻松,想了想,问了句:“你可晓得,他为何突然定了南下行程?”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猜到他没告诉你,”何知卿说,“他有个外甥吴怀瑾,在南方起义,很快被南京政府反攻。那一仗损失惨重,如今人去了香港避难。谢骛清此刻走,怕就是为了这个。”
“他倒没说怀瑾的事。”她后知后觉道。
谢骛清只是说,南方需要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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