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门房说,找姓郑的小姐,便被人带进去了。
烈日下,戏楼前的假山仍如往昔。何未怕晒,躲到假山和树荫叠加的黑影子里,想到和七姑姑的玩笑话,说到伍子胥,再说到喜好名将……
她眼底有笑,想,谢骛清不知算不算得上名将。
身后有脚步声,不像一个人的。
“昔日你在南方打军阀,何二小姐还曾劝我将这王府买下来,”身后,有男人笑着道,“可惜了。若那时买下,如今转卖出去,赚的钱够买多少枪炮。”
她回头。
来人有三。谢骛清是其一。
衬衫西裤万年不变的装扮,如同当初的衬衫军裤。身旁,郑骋昔以素色旗袍加身,和穿着黑色长大褂的邓元初站在一处,怎么看,都仿佛是一对有情人。
“你说……”去接一位要客。
谢骛清笑了笑,算是作答了。
何未不同他计较,也没机会计较,郑骋昔几步上前,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女人的气息萦绕她脸庞,笑着道:“谢谢你,平安送妇女救助会的人离开战区。否则,落在日本人手里……”郑骋昔没往下说。
热河沦陷前,东北义勇军形势极其不妙,被几十万的日伪军包围堵截,被打散。
郑骋昔不愿再回忆,对她来说,过去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何未抱住郑骋昔:“三姐你能平安回来,也是福气。”
两个女人的拥抱,让邓元初面露笑容:“我从天津接她到北平,一路上她怕见你。见到了,反而抱得最紧。”
专程接?她瞧着邓元初。
邓元初那双比寻常姑娘还漂亮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眼里浮现出了终得所愿的笑容。对外人那种固有的、仿佛推人出去十万八千里的习惯性微笑都没了。
何未识破一切,小声道:“恭喜。”
郑骋昔怔了怔,抬手,将短发一侧理到耳后,含笑不语。
午后日晒厉害,几人走到漆红的长廊下,落座。
她坐在谢骛清身旁,迫不及待问郑骋昔:“三姐来北平,为找我?”
除却她,三人皆静默。谢骛清亦是。
何未愈发不安,轻声问:“要紧事。”
“这话还是我来——”邓元初接了话。
“我说吧,”郑骋昔轻声道,“与我们关外有关,同你无关。”
“怎会无关。”邓元初反驳。
郑骋昔轻抿唇,邓元初低头清了清喉咙,不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