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讲女仔该是乜样就是乜样?”周珏坐下来,一边拆汉堡包装纸一边说,“六姑讲,这世间对女人太苛刻,所以我们不能对自己苛刻。我不仅不要优雅,偏生还要做些浪荡的事。我要大口食汉堡,饮可乐,在赌桌上把男人们杀得偃旗息鼓,和他们一样吸烟、喝酒、上床,给他们一点爱,再将他们丢弃——”
“好彩妹!”曾念大惊失色道,“不要发表惊世骇俗的言论,细蚊仔听不得。”
周珏奇怪地睇了她一眼,“我的好太太,这是二十世纪末,不是十九世纪末。再者,细蚊仔做乜听不得?我们念童话,告诉他们世上有爱与美,真与善,还应该告诉他们世上有伤害、厮杀,这些危险又残酷的事,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要看要听,要追求真实,不该因任何借口所被蒙骗。”
阮决明说:“冇错啊,不过人人都喜欢优雅,或者说体面。打磨成的宝石比原石更值钱,被规训的人往往更受欢迎。”
“懂得规则和被规训是两回事,即使知道环境如此,能遇见最坏的结果,有的人却选择不被规训,甚至冲破规则,他们冇体面可以选择。”周珏没再说下去,笑着问小孩们汉堡好不好吃。
裴安逡点了点头,问:“规则是谁定的?”
裴安菀咀嚼着汉堡,抿去唇上的末屑,搭腔说:“权力。”
“所以,从他们讲的来看,好彩妹冇权力,但阮生有。”
“bingo!”
兄妹俩相视而笑,好像在说,大人就是这么简单、无聊、没有想象力。
裴安逡喝了口可乐,不小心呛到,裴安菀忙给他拍背,还递上纸巾。他笑嘻嘻地说:“多谢阿妹。”裴安菀只是朝他努了努嘴。
嘈杂的麦记,散发着炸物的香气。阮决明看着眼前的小孩,眉目渐渐变得温柔。阮决明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他认为他能够胜任这一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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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们慢吞吞吃完套餐,乖乖把餐盘拿去回收箱放好。阮决明在后面看顾他们,避免来往的人撞到他们身上。
一行人推门而出,来到车旁,阮决明正准备告别,裴安逡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笑着问:“怎么了?”
裴安逡招手,示意他靠近说话,装出一副大人模样。阮决明没忍住笑了出来,被裴安逡瞪了一眼,大而圆的眸眼里皆是不满,好不可爱。
阮决明一时想起陆英,她生气的也是这般。他弯腰下,说:“八仔请讲。”
“你可不可以给我买pancake?店在我们家楼下。”裴安逡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看向了别处。
阮决明稍觉不明所以,去看站在旁边的裴安菀,她明明正在看他,却一下躲闪了视线。
原来裴安菀不好意思开口,托裴安逡传话。阮决明感觉心宛如一块黄油,在小孩的言语间,软乎乎化开,发出滋啦滋啦动听的声音。
“好啊。”他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