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认为能最快把善心散发出去的办法,因为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就像前世的她,如果知道哪里发钱,肯定第一个冲过去,堵上那个穷苦娘亲的嘴,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流光觉得自己想得非常到位,看似简单直接的发钱,实际可能阻止了很多家庭悲剧呢,绝对大功德一件。
她越想越得意,步履不由轻快,生生又把吃力跟在后面的二卫落下一大截。
亥时更锣响起,进入宵禁时段,店铺关门,民居闭户,东西城交界处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流光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即将拐弯时,她与一队巡夜兵士撞了个正着。
两下里打了照面皆是一怔。兵士五人,最前方领头男子个子高大,肩宽背阔,身穿黑色护甲,束发未戴头盔,腰间斜挎一把大刀,英气凛凛。身侧两人提着风灯,齐齐举起朝着流光脸上照去。
那领头者轻喝:“你是哪家女子,闭了城还在外游荡?”
因为渝城靠近穹关,为防范狄人潜入,宵禁令一向执行得十分严格。夜深不归者,轻则一顿板子关一晚,重则被审上好几月,刨清祖宗八代也是有可能的。
但人有三急,事有突然,城内士农工商上万户居民没法做到一刀切那么整齐,隔三差五总有这家那家这样那样的事会稍稍打破些底线,守军夜夜巡逻见得多了。只要不是太晚,解释一句说清事由,他们也没那么不近人情非把人抓到大牢里去。
就譬如现在,刚过亥时不久,对方又是一个妙龄少女,那长相打扮一看就是关内人,领头男子便没想为难她,训问几句放回家就是了。
哪知这女子直直盯着他,半晌眼皮不眨一言不发。
领头男子皱眉,又提高了声调:“你是哪家女子?犯夜可是要被抓进郡牢的,若无要事就快些回家吧!”
她还是不作声,眼珠子仿佛长在了领头人脸上,动也不动。
可疑!领头男子瞬间戒备起来。他抓过几个狄人,混进大燕改头换面,外表伪装得和关内人一模一样,但一开口,生硬的官话就露了馅。这女子不敢说话,莫非是狄人?
他手一挥:“犯夜不归者,带回郡衙。”
两个兵丁上来就要拧流光的胳膊,溶在夜色中的二卫惊诧,表姑娘为何不开口?现在的郡守早不是当年熟悉的官员,她身份特殊,想进了衙门再躲过盘查,免不了诸多麻烦。
二人正欲现身,忽见流光抬起了手臂,道:“没事。”
兵士们不知她在跟谁说话,二卫却明白她的意思,按捺住了行动,默默观望。
她没有阻止两个兵丁的靠近,在胳膊被捉住之后,歪了脑袋冲那领头男子柔柔一笑:“你叫什么名字?”一口纯正的官话。
可这是什么问题,从来只有官询民,抓你就抓你,还需要报上大名吗?男子眉目清肃,眼底疑虑并未打消,仍道:“你们两个把她带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了一遍。
男子再不看她一眼,扶着刀柄带着另两人从她身边迈步而过。
流光看看左右,手臂轻轻动了动,两个兵士突然发出痛呼,像被人打了一拳似地朝后趔趄而去,踉跄了好几步还没站稳,双双跌倒在地。再看流光,眨眼功夫已经闪到了领头男子的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你不和他们一起抓我吗?”
领头人大惊,来不及回看下属的状况,仓啷一声抽出刀来,“大胆!张虎王永,抓住她!”
三个人快速将流光围住,如临大敌般盯着这个手无寸铁,弱柳扶风,在暗夜天光下笑容十分诡异的女子。
二卫再次想动,流光再次抬手阻止,她一眨不眨地望着领头男子,将手臂向他递去:“你抓啊。”
领头人警惕地靠近,反手一刀横在流光脖颈间,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是何人?混进渝城意欲何为?”
借他的手劲,流光猛地贴近他脸前,仔细端详,笑容愈发灿烂:“我叫佟昭,住在东城花溪巷,你叫什么名字?”
姓佟?男子瞥了流光一眼,突然一阵心悸,用力将她推开两步,闪身来到她背后,反扣住她的胳膊,用刀逼着她向前走去。
不像狄人,但能挣脱下属的钳制,还总说莫名其妙的话,莫非是个失心疯的?他暗暗想。
流光顺从地走着,举起自由的那只手,勾了勾食指。
二卫心领神会,这是在叫他们跟上去。若说片刻前他们还有所担心的话,现下情绪倒是稳定了不少,刚刚目不转睛盯着,表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就震开兵丁,身形更是快得惊人,轻功必在他二人之上,摆脱困境不是难事。想必自报家门主动求抓,真的另有深意吧。
其实流光哪有深意,她不过是看到了熟人。
第10章力拔大树
掐指一算,流光和此人的上一回交集,还是在两千年前。
那时芙荼圣君还没有飞升成为芙荼上神,还对她宠爱有加,万事给她撑腰。她在九重天生活得无忧无虑肆意飞扬,天帝的胡子也敢去扯一扯,谁见了她都得恭敬称呼一声:流光仙君。
圣君飞升后将她托付给自己的弟弟,与其同根同源同属上古人族血统的凤玄圣君,让他督促她勤加修炼,争取早日飞上天外天团聚。她本以为跟着凤玄圣君可以继续在九重天称王称霸,可是仅仅两百年后,凤玄就将她转手交给了昆仑元君,然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