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也只是贴贴而已,奉命抓飞贼的捕快连暗卫影子都摸不到,渝城大侠仍昼伏夜出,专逮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往郡衙院子里扔。
凌骞来告知吴大红找到了的时候,流光正在小跨院里“动私刑”。
她面前跪着两个暗卫,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和一个被堵住了口舌的女子。
暗卫惭愧:“姑娘,我们去迟了,那一家四口已命丧刀下,银子被此人夺走窜逃回家,交其妻隐藏,属下将这对贼夫妻一同带来,请姑娘发落。”
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流光不关心,她只怕自己的债务增长。至今一点功德没捞到,发银子还闹出五条人命,还债之路越走越长。
她上去甩了两夫妻一人一耳光,将人打得在地上滚了十几圈,脸颊气吹一样肿了起来。
“害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你们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鬼,杀人偿命,今日我就成全你们。”
城隍不是说功德里有净罪吗?杀两个凶手,抵两条冤魂,她的孽会减轻一点吧。正想着用什么方法送这两人归西,那个女子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紧紧盯着流光,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流光瞥她一眼:“不要求饶,你们非死不可。”
女子拼命摇着头,惊惧目光里夹杂着渴望,似乎有话要说。
流光上前拽掉她的堵口布:“留遗言吧。”
“姑...姑娘,我...我在这做过事...”女子口齿不清,大着舌头努力说话,“这是佟府,这是佟府对不对,姑娘...姑娘我是巧莲啊,你还记得我吗?十年前我伺候过你的,我伺候过你的!”
巧莲?流光望天想了想,不记得,但女子的话让她留意了几分。十年前,大将军府还在,佟氏在渝城还是响当当的存在,她户籍公验上的名字便是姓佟。后来遭逢巨变,在卫潮卫澜的操作下,佟府变成了陈府,佟昭变成了陈昭,为的是不引起皇帝注意。
当年确实短暂地招买过一批下人,由于她还童速度过快,没几个月就都赶走了,这女子能说出佟府倒不出奇,奇的是她竟笃定流光就是当年的姑娘,这就很有意思了。
流光让暗卫把杀人主犯带下,恰好凌骞来访,她也没有回避之心,径直请他过来。于是凌骞一进院子就看见她蹲在地上,摸着一个女人的头说:“你伺候过我,为何我不记得呢?”
女子结巴:“因为...因为姑娘那时还小。”
“多小?”
“两三岁吧。”
流光阴笑一声,“两三岁,十年后我该是十二三岁啊,你看我像吗?”
“不不,我说错了,应是七八岁,七八岁。”
流光温柔地在她头顶摩挲着手掌,“两三岁和七八岁可差得有点远,你记性不怎么好,倒还能记得佟府,记得我幼时模样,一眼便能认出我来,有趣。”
女子感觉她的手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瑟瑟发抖:“姑娘,我真的伺候过你,求你饶我一命吧,我家那贼汉子在外做的事从来不告诉我,拿钱回来我就收着,我没杀人,不知情啊。”
流光抬头对凌骞笑了笑,示意他站在一边,继续同女子道:“不说你杀没杀人的事,先说说你是怎么记得我,怎么认出我的吧。”
女子哆嗦着嘴唇,刚想开口,又听她森森添了一句:“你只要说了半句假话,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天高皇帝远,谁也救不了你。”
女子瞬间面无人色,语不成调:“你...你知道,原来你...你早就知道...”
凌骞目睹这类似逼供的现场,一时进退两难,好像即将要听到什么秘密了呢,自己在这儿合适吗?
第19章又仁又诚
巧莲的恐惧不仅因为性命捏在别人手里,更来自于她可能是这个世上为数极少的,知晓佟府姑娘身怀异象的人之一。
她的丈夫胡老六比她大十三岁,少年时是个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闲混,大了也不走正道,跟着一群捞偏门的人开赌档,放印子钱。巧莲就是在丢了佟府差事后,被她爹抵债赔给他的。胡老六本想把巧莲卖了,一看小娘子长得挺俊,干脆留着当婆娘算了。
两人无媒无聘,天地未拜,就这么稀里糊涂过起日子,孩子都生了三个。胡老六对她不算好,喝醉酒经常揍她;也不算坏,在外弄了钱会给她一些。头几年日子还行,后来胡老六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不好了,年纪也大了,干坏事有点力不从心,又回到了溜门撬锁的老路上。酗酒更严重,一醉就爱翻旧账,吹嘘他风光的日子。
有一次,他在家喝高了,说起当年干过一桩大买卖,一把挣了二百两银子。巧莲说我嫁给你这些年,拿回家的钱拢共也没一百两,别吹了。胡老六一听急了,不信?说出来吓死你,我当年帮着京城的花爷拐孩子,一个人就干了六票,还全是四阳四阴命,给我二百两一点也不多!
巧莲一听四阳四阴命,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胡老六,你也帮京城的人做过事?胡老六没听到这个“也”字,趴在桌上睡着了。
巧莲也帮京城来人做过事,并且一直兢兢业业做到了今年。十年前,她曾被人半夜掳走,掳去一座陌生宅子里,有个蒙面黑衣人问她是不是在花溪巷佟府做过丫鬟,她说是,那人又问具体做什么,她说伺候小姐。黑衣人明显兴奋,要她详细说来。她吓得半死,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把从进府到被赶出来的过程说得巨细无遗,包括小姐可能生了个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