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瑞卿还是很高兴:“哼,先收点利息。”
鼋灵仙岛秘境无日无月,天色长明,一只神龟趴在高不见顶的巨碑之下,男子盘坐于龟背之上,卧掌闭目,纹丝不动,如一尊雕像。这里有奇花异草,也有珍禽灵兽,但整个秘境静谧无声,花不摇曳,兽不走动,鸟不叫虫不鸣。仿佛都怕惊醒龟背上的男子。
啾啾声打破宁静,小红鸟振翅飞来,停在石碑旁的一株参天古木上,小声道:“圣君圣君,我回来啦!”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瑞卿赶忙道:“圣君圣君,那老妖怪已经力竭气尽,闭了神识陷入沉睡,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就可以把她烧成一堆灰。”
男子并没下令,他只是静静坐着,瑞卿也不敢多言,憋憋屈屈蹲在一旁。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瑞卿也阖了眼睛,小脑袋一冲一冲昏昏欲睡,男子缓缓抬起修长玉白的右手,两道金光在手上如游鱼般交缠盘旋片刻,没入掌心。
“瑞卿。”
小鸟忽地倒栽葱,眼见就要掉下,爪子猛劲一勾来了个回旋,又稳稳抓立在树枝上:“圣君请吩咐,是不是要弄死老妖怪?”
男子淡然:“她倾力相救,可见并非恶意伤人,如今神魄已安,自有凡间因缘,你不用多生事端。”
瑞卿不甘:“圣君您忘啦,她还逼着您发了一个心魔誓呐,让您永远不能抛弃她,不准把她丢给其他人,不然就不能成神,啧啧,这是什么恬不知耻的要求。”
天雷咒被破的一刹那,男子就已知晓此事,只是那誓言听起来十分可笑,素不相识,何谈抛弃?不成立的誓言又怎会影响他飞升呢?故而并不在意。
“本君少与九重天众仙往来,不识流光,更无交集,此誓不需当真。”
“您不认识她,她认识您啊,我怀疑她逃出昆仑下凡,就是因为发现了您神魄转世的踪迹。”
“那又如何?便是她杀了本君,亦属天意,当是本君这一世的劫数罢。”
“怕就怕她不是想杀您,而是有更大的阴谋。”
男子微微笑了笑,“瑞卿,看来你与她积怨已久,但你该知道,神魄入轮回,生死缘劫自有定数,本君不能干涉,就随她去吧。”
瑞卿急得跳脚:“那老妖怪怎么能干涉?圣君您知不知道,她也在历劫,她的神魄也入了九世轮回,这一世本到了寿尽之时,她不知为何强行收回了还未死的神魄,借返老还童之名真身下凡,算起来凡寿已经一百多岁,孙子都七十多了,这难道不是在扰乱人间纲常天道秩序吗?我觉得她有大阴谋,您不能不管啊!”
“还有这等事?”男子蹙了蹙眉,向小鸟儿伸手:“来。”
瑞卿飞到他的手指上,男子闭目,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张俯视的,略显扭曲的女子脸庞,嘴角挂着狞笑,口中说道:“拔光你的毛,煮汤给我孙子喝!”
他弹飞瑞卿,一时竟有些怔怔,想起刚回归仙体安定下来的两个神魄,轮回记忆中似乎也有这张脸的存在,不禁低语:“是你?”
瑞卿倏地歪起脑袋,是谁?
流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问辰光,待她醒来,陈祺钰已经送走第四拨大夫,得到第四次答复,无病无伤,就是睡着了。
有人能连睡七天不醒的吗?她说她辟谷,不进食就算了,叫也叫了,拍也拍了,针灸都用上了,她毫无反应。陈祺钰险些以为祖母又要再一次离他而去。
正焦急之时,流光醒了,走出房门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的孙子态度敷衍,开口就问:“凌骞呢?”
陈祺钰:......到底谁是你孙子啊?
凌骞比她醒得早,流光睡下的第二天他就醒了,几天后已经可以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走动。数次申请看望流光,都被陈祺钰驳回,祖母为了救他把自己累倒,他对这个姓凌的小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跨院里,流光满意地拍拍气色尚好的凌骞肩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功德一件吧?”
瑞卿落在她头顶,兴奋地扑扇翅膀不忘嘲讽:“你作的孽,还想要功德?”
凌骞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容色淡淡,既不追究她为何伤人,也不关心自己今后去处,而是问了她一句话:“你还记得我?”
流光莫名:“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我为何不记得你?”
凌骞目光无悲无喜,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清冷:“执着于你并无好处。”
流光:......你在说啥?
瑞卿:.......不是来杀老妖怪的吗?你在说啥?
第26章态度要柔
流光很快意识到凌骞的不对劲,他的眼神,气质和说话方式都发生了巨大改变,从前在她面前那浓浓的愧疚,浅浅的局促也不见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疏离而又高傲的姿态。由此唤醒了流光一些很不好的回忆——真像天帝装模作样训斥她的那副德行。
他说:“人生百年,沧海一粟,生死爱恨皆为迷障,看破方得正果。”
流光:“......你脑子坏啦?”
瑞卿激动地在两人肩膀上飞来飞去,开骂了开骂了!流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妖怪再多骂几句啊,圣君一生气你就要灰飞烟灭了,哇哈哈!
哪知“凌骞”不以为忤,继续淡淡道:“莫执着,莫要误己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