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祺宝撇撇嘴:“我不想长寿,只想还童,回到二十岁...十八岁的时候。”
“以你这个年纪,难了,早三十年引气入体,日夜苦练心诀,便会越来越年轻的。”
陈祺宝叹口气:“邪门的道术,孙儿不敢修。这些年皇上一直在宫中修道,大量服用丹药,谁劝了都不听。我两年前见他,着实吓了一跳,一副老人模样,皮子却绷得紧紧的,怪异得很。”
流光淡淡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当日,世子夫人挑了六个大丫鬟,八个二等,十个粗使,四个婆子进松龄院,另差人请裁缝,送布料,送首饰,送花草,送香,送书......恨不得把整个国公府里的好东西全捧到流光面前。
都是公爹吩咐的,对她的疑问却只一句话打发:少管闲事。
世子夫人无语,马上要过年了,事本来就多,一个不知哪来的女子占了老祖宗的院子,三个老太爷跟中了邪一样把人折腾得团团转,她连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二日,流光想起自己从渝城带的礼物,让丫鬟去挨房通知都来松龄院领一下。众人匪夷所思,让我们去见她?住了老祖宗的院子就真以为自己是祖宗了!她是谁啊,国公爷的救命恩人?半路收的义孙女?祖上与国公府有亲?
这些人嘴上做着不着边际的猜测,腿却控制不住往松龄院走去,一到门口,撞见不少亲戚,看来都好奇,索性结伴进去。
陈祺钰和陈祺泉一大早离府,只有祺宝无所事事。他想给祖母介绍来人,流光却说:“除了林哥儿和后来出生的孩子,我都认得,一家一家叫进来吧。”
首先是世子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儿媳妇,进屋给陈琪宝行礼:“八叔。”然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松龄院里东西厢都有,流光却住正房。住正房也罢,她还公然坐在老祖宗待客的正位上,那处原先有张罗汉榻,后来陪葬了,昨夜国公爷叫她连夜搬了一张过来,竟是给她用?
世子夫人尴尬开口:“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流光还没答,陈祺宝先呵斥:“领了东西就走,别东打听西打听的。”
世子夫人脸色铁青,她执掌内院多年,在府内颇有积威,国公爷平日跟她说话都客客气气,八叔更是好脾气,今日怎么会当着外人下她的脸?
“洪昀媳妇是吧,喏,给你带了块尺头,拿去做衣裳吧。”
流光模仿着佟惠容曾经的口吻说话,不料世子夫人听完眼珠子都青了:“你...你叫我什么?”
“错了吗?你不是洪昀媳妇儿?”流光不等回答,又让环儿拿出两盒胭脂,递给两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梓杰媳妇,梓鑫媳妇,这是渝城最有名的妆铺卖的胭脂,拿去吧。”
环儿递上前却没人接,她回头看看流光,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人手里一塞就回去继续拿东西。
八老太爷在憋笑,但什么也没说,三个女人碍于他在场,也说不出难听话,只是都气得不轻。听流光又道:“梓杰媳妇是林哥儿的母亲对吗?听国公爷说林哥儿现在进国子监了,学得挺好的?”
没人接茬,流光也不在意,她就是问问罢了,佟惠容常在赏人东西的时候说几句没意义的话,这叫客套,入世必备技能,她懂。
有陈祺宝坐镇,礼物发放顺利结束。除了个别新生辈和后娶进来的媳妇,流光认得大部分曾玄孙,他们长大了,变老了,可是一见面,她还能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领了各种零碎礼物,见了松龄院那位真面目的众人一头雾水,她认得他们,还用一种类似长辈的口气说话,多古怪?
回到自己的院子,世子夫人还在生气,打算等世子回来让他再去问问国公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歹您得给个身份吧,不然叫府里的人日后如何与她相处!
大儿媳帮她顺气,顺着顺着说了一句:“母亲,您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世子夫人白眼:“不觉得。”
“您觉得她猛一看......像不像佟三姑奶奶?”
世子夫人一愣,佟三姑奶奶是佟氏兄弟的妹妹,嫁到了京中,以前没出事的时候,经常与她的婆婆,已过世的国公夫人来往,是她熟悉的长辈,佟家灭门后第二年也过世了。听媳妇这么一说,再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相似。
世子夫人心里打起鼓来,这个年轻姑娘,怎么会跟佟家人相似呢?
流光了却了佟惠容直到消失前都放不下的思亲之情,自觉完成心愿,便将人都赶出去,准备打坐入定。
时至中午,天寒日惨,北风从早上刮到现在没停过,一个小丫头端了茶水进屋,轻手轻脚放在流光面前。她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朝窗户看了一眼,对小丫头道:“去把院子里的人请进来。”
小丫头不明所以,跑出去左右看看,人都在吃午饭,除了外屋有两个丫鬟姐姐,院子里并没有别人,不知道姑娘让她请谁。刚欲进屋回话,忽见院中一棵梅树后闪出一个灰色人影。
小丫头大大吓了一跳,以为大白天见了鬼,梅树又细又窄,怎么藏得住人?
她定定神,看清那人的道士打扮,结巴道:“你...你...是姑娘要请的人吗?”
道士冷笑一声,妖精耳聪目明啊,他一来就知道了,“是,带贫道进去见你家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