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杜良德认为不去郭家村,还可以在别村继续做生意,不料郭珍等不到提亲,就同家中长辈说了此事,那一家子叔伯兄弟为了这个独苗闺女竟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常去的村子里有相好的女子问他是不是招惹了什么是非,为何郭家村好多人都在找“李光”,说他品行败坏,骗人钱财,听说都找进城里去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幸亏在外行走留的都是化名,要让郭家人逮到,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跟有夫之妇偷情被抓过,深知拳头难捱。
大不了不做货郎生意,回家趴着也罢,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爹那时恰好生了一场重病,家中钱财吃紧,借了许多外债。大哥当学徒没有工钱,小妹和娘做绣活也填补不上,债主三天两头上门,大哥就让他把这两年做生意攒的钱先拿出来应应急。杜良德一听,凭什么?
没钱你们卖房子去啊,给小妹找个有钱人家嫁了啊,爹生病欠了债凭什么让我还?
他不肯拿钱,也不耐听娘和大哥唠叨,一烦之下离家出走,跟着一个进货认识的狄族货商跑到关外去了。
之所以跟这个人跑也是有原因的,那商贾的妹妹早就与他勾勾搭搭郎情妾意的,经常跟他说关外多自由多快活,不像关内规矩大,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管得人像坐牢一样。
杜良德就喜欢自由,就喜欢快活,年轻气盛,闻之向往,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同家里打。
在关外他自由过,快活过,但更多的是寄人篱下的憋屈。商贾妹妹喜欢他,也喜欢别的男子,没几年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让他从情郎沦为了伙计。其他狄族女人也一样,看上了,相好几日,但真正嫁人,还是要与同族。
狄人对燕人有种与生俱来的敌意,尤其是男人之间,他经常受到无端的挑衅和羞辱,一同做事的狄族伙计也总是孤立他,杜良德忍不了想回大燕,商贾却不愿放他,理由充分:你是我的家奴,只有死了才能离开我家。
杜良德不知自己几时成了他的家奴,可是所在的那个翡翠城离关隘很远,一路都是凶狠的狄兵,无人带着他根本出不去,身在异族,只能任人摆布。就这样杜良德在狄族生活了多年,直到老商贾死了,他儿子当家,他才以去大燕贩货开辟新生意的理由说动了年轻的家主,跟着他一进关就跑没影了。
所以他不是从关外回的家,而是躲在暗处观察杜家好久才寄出了那封信。父母不在了,小妹出嫁了,大哥发财了,还娶了个面熟的女人!
杜良德的本意是想评估一下家人对他回来的接受程度,毕竟当年是在家中最困难的时候离开的,谁知他们对他还有没有怨恨。如今一看都过得挺好,大哥的糕饼铺生意红火,师傅伙计请了好几个,整天笑眯眯地数钱;小妹的婆家也不错,让她穿金戴银,还有丫鬟服侍。
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吧?那么多年找过他吗?担心过他吗?吃香喝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在关外过得是什么日子!还有那个面熟的女人,不正是逼着他不得不放弃货郎生意,流落他乡的郭珍吗?竟然嫁给了他大哥,三十大几的年纪眉眼依旧,和当年那个一根筋的憨直模样都没有区别!
这算什么,对他的报复吗?
杜良德想歪了一点,就一路歪下去,歪得再也找不着正道儿了。他怪家人,怪郭珍,唯独没怪过他自己。
“他在屋子里不止挖了一个洞,墙上有,地上还有,藏了他从关外带回来的草药,乌头草和南疆特有的针崎,两种都有痹心之效,混在一起可致死,已经交给黄大人了。另外那个寡妇是他早先回渝城时勾搭上的一个相好,成亲是假的,许了钱财让她帮忙诬陷你而已。前些日子你没死成,他生怕寡妇顶不住招出他来,就把她骗到近关的一个村子里毒死埋了。那个地痞也已招供,一切都是杜良德指使的。”
郭珍听完呆了半晌,悲怆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滴落下来:“荒唐,荒唐啊!他竟有脸怪我?”
一点也不荒唐,杜良德此人自私寡情至极,就算没有郭珍作为借口,他仍会因嫉恨而干出恶事来,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送走郭珍,流光接着跑去找犰离炫耀,不来则已,一来惊人,短短时间金光就已汇聚成巴掌大小,善事接着做下去,金身指日可待了!
犰离泼冷水:“身外之物。”
流光无奈:“我倒想让它快快入身呢,可这几日神魄平静,想起凌骞终生不娶了还挺高兴你说烦不烦?”
犰离想了想:“有情绪才能有进益,既然凌骞终生不娶你就平静了,那还是得让他娶。”
“他好像已经死了这条心。”
“你能逼得他不娶,就能逼得他娶!”
流光犹豫:“这样好吗?圣君他会生气吧?”
犰离满不在乎:“你以为圣君就满意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反正都得罪了,多一罪少一罪有什么关系?”
流光:......是这个理。
第55章尽快成亲
杜良德的下场流光没关注,能找到的证据都递交了衙门,要撬开他的嘴就看黄大人的手段了。即使撬不开也没关系,郭珍不认罪,不还是被判了斩刑吗?黄大人在这件案子上丢了一小脸,差点错杀无辜,想必不会让杜良德好过。
功德金光的大量涌现,使流光振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有心,用心,还清债务的那一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