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算了。
时至深夜,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关楼上的瞭望兵紧张关注着狄营方向,三个时辰过去了,狄兵没有发动攻击,流光也没有回来。
他们不知道,狄人不是不想发动,而是营起大乱,一时动不了了。
此次领兵的是狄王的侄子白达赞,因为狄王只有一个儿子,体弱多病,不擅骑射,族内很多人都默认勇猛强壮的白达赞将是下一任王主的继任者。这次领兵攻燕,只要顺利拿下渝城,威望必将更上一层楼,老迈的狄王也挡不住他上位。
每日都有探子回报援兵动向,他认为自己算无遗策,时间充裕,渝城已是掌中之物,有意分批派兵攻击。一方面是为了折磨穹关守兵,一方面是为了磨练自己军队的实战能力,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战役了。
头几日练兵计划十分顺利,今日却出了岔子。白达赞听到逃兵们语无伦次的讲述,怒不可遏,二十六对三千?女鬼?女鬼杀人还能让你们逃回来这么多,一派胡言!他怀疑是否有他不知道的援兵已经到了穹关,立刻派出两个斥候前去打探。
大约半个时辰后,斥候们回来了,却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不知几时被挂在了营地外的“白”旗杆上,两个人昏迷不醒,一人脸上一个大巴掌印,浑身上下光溜溜,一根布条也没给他们留。
这是怎么回事?白达赞叫人赶紧把人弄下来,凉水浇醒,得到的答案是:酒哒。
白达赞依然不信这鬼话,他觉得斥候能被挂上旗杆说明有敌军混入大营中了,传令下去挨个营地帐篷检查,查了一圈一无所获不说,大营外再生变故。
又有两个人被扒光挂上了旗杆,分别是下属两个营的营主,他们被打得更惨,不仅挨了耳刮子,胸腹还有青紫脚印。等他们醒来,给出的答案就更离奇了,端坐大帐好好的,突然一阵黑风刮过,脸颊一痛,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达赞后背发寒,全营警惕虎视眈眈之际,敌军是怎么神不止鬼不觉掳走,打晕,挂起两个营主的?最可怕的是那旗杆周围一直有士兵来回巡视。
难道真的是鬼?白达赞派了更多的人围守旗杆,更多人的保护自己,更多的人去搜查营帐,他已经忘了要去攻打穹关的事,一心想把细作抓出来。
夜深了,狄营还在闹哄哄,几十双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了许久,旗杆上再也没出现光身人。白达赞理智回笼召集各营主商议,不管细作想做什么,明日清晨大军全数压往穹关,一举拿下,再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除了两个被挂过的营主外,共有六人参与了商议,个个都是狄族出了名的骁勇,个个急不可耐,表示要把穹关燕人碾死,把渝城杀光抢光。
大家共饮一杯出征酒,回营发布命令,好好睡一觉,起来就要大开杀戒了!
狄兵摩拳擦掌,怀着兴奋的心情度过了以为不平静结果很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整装待发,却发现营主迟迟没有下令出发,几乎在同一时间,六营和中帐的近卫放声高叫起来:“营主不见啦!大将军不见啦!”
“大将军”去哪儿了呢?他正在穹关关楼上看风景,却不是站着看,而是吊在外面看,光着身子看。
流光探出半身用马鞭抽他:“大将军,你哪来的狗脸叫大将军,配吗?不叫大将军我还没那么生气,今儿别想回去了!我要活剐了你!”
关楼外不止白达赞一人,还有六个失踪的营主,一共七个人,全部寸缕不着,姿态不雅的被吊在那里,正对着狄军营地的方向。
凌云海又不顾伤口蹦上了关楼,见儿子正在夺佟姑娘的马鞭,还说:“别这样。”
他上去就捶了凤玄一拳:“怎么跟功臣说话呢,滚边去!”
然后老脸就笑开了花:“活剐!这回非得让皇上判他个凌迟不可!哎呀佟校尉,真的是...太厉害了,七个人,你是怎么弄回来的?”
流光当时也很为难,她抓得动,马驮不动,只好跑了三趟。那值夜的副将小兵吓得关门都忘了开,傻乎乎看着她一趟一趟艰难地弄回了七个人,再挨个把他们扒了衣裳,挂上关楼。
穹关内再次沸腾起来,若说一日前还有几分被反扑的忧虑,此刻烟消云散。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群龙无首的狄军在两位被挂过的营主带领下来到关外,见到高处那七个赤条条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下任狄王的继任者时,哑火,踌躇,士气低迷是必然的状态。
流光站在关楼土墙的最高处,踏下一只脚踩着白达赞的脑袋,向着前方看不见边的人头运了一口气。
都尉,副将,兵士们都眼冒红心极度崇拜的望着她,洗耳恭听她将要发表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斥敌语。
“再上前一步,我就割了白达赞的命根子给你们老不死狄王送去,顺便再割了他的!都给我滚!”
“......”
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凤玄,竟然一改冷淡作风,噗嗤笑出了声。
这句话有点耳熟,黑风寨和落阳寨抢地盘,绑了对方人质的时候,他那妩媚泼辣的压寨夫人也来过这么一出。
第73章旧事已矣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凌云海看到狄兵的表现后,发自肺腑的产生了这种感慨。
若是燕兵,敌方俘虏王子,并用实力证明了她取王上性命易如反掌,一定会退兵,不退那些哭天抢地的保皇派也会逼着他们退。但狄兵竟然犹豫了很久,其中不乏跃跃欲试骚动不止的,分明拿白达赞安危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