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面色骤然一变,美如清辉的眸蕴着一道寒芒,“大小姐言下之意。”
薛海娘唇角上扬,梨涡轻陷,倒是多了几分平素所不曾有的娇俏灵动,“若是姨娘不嫌弃,我们不妨……”
许氏猛然抬眸,望着薛海娘那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的她眉宇间所迸发出来的气势好似天生被赋予了某种说服力一般,竟是无形间迫使着许氏去遵从,去点头。
她向来自诩心思通透,擅长揣摩人心,而这一眼好似也望进了那看似温婉亲和的女子心底深处,可又好像视线触及之处一片云雾缭绕……
正月廿三,天上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巍峨华丽的府邸上空。
一道道痛彻肺腑的惨叫声自一处密闭的闺阁传来,伴随着接生婆与女医声声安抚与鼓励。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定是要让怜霜腹中胎儿平安诞下。”李氏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着。
薛海娘款款立在李氏身侧,闻言微挑着眉,掩下心头自嘲,轻声道:“事已至此,娘亲仍是对父亲存着念想吗?”
李氏是她唯一不愿伤害之人,若是晓得她心中作何想法,薛海娘也好权衡。
李氏片息走神,半晌后她才瞧着薛海娘笑道,“我当日背弃家族嫁入薛家,至今已是二十余年,我早已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这一生都逃不开这一层枷锁。”
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么?
薛海娘暗暗叹气,面上却是一片释然,“海娘晓得了。”声音淡淡,好似并未夹杂一丝情绪。
“霜儿如何了?”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传来,薛海娘回眸看去,映入眼帘便是薛景铮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薛海娘闻声欠身施了一礼,面上难掩担忧与焦虑,“回父亲的话,上官大夫说,姨娘,怕是难产……”
薛景铮怒目圆睁,他竟是不曾想,他早朝归来,得到的第一消息却是心爱之人难产的消息。
“可有性命之虞?”薛景铮沉着声道,言语中难掩极力压抑着的愠怒与焦虑。
薛海娘斟酌一二方道:“上官大夫与接生婆已经侯在里头,想来是并无大碍……”
然此话刚落不久,内室的门却被一下子推开,上官奕乍一瞧是薛景铮,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惊慌地跪倒在地,“草民叩见薛大人。”
薛景铮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忙道:“许姨娘身子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上官奕一言不发,踌躇半晌,紧接着却是朝着青泥石板拼命叩头……这一幕只瞧得薛景铮心惊肉跳。
“草民有负大人托付,姨娘她有血崩迹象,只怕是……只怕是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