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琅婳虽仍是口气生硬,声色清冽冷厉,可说出口的话儿倒是顺耳得很。
薛海娘薄唇擒笑,歪着头瞧着她,似笑非笑,“郡主可莫要后悔喔,否则若是郡主后悔了,我也赖在这儿不走了,左右你如今有伤在身,此事北辰世子又不知,即便是我欺负了你,想来你也全无反抗之力。”
北辰琅婳那声调立马高了一个层次,“胡说!莫说我身上都是些外伤,如今又已好得七七八八,哪怕是我搁在这床上动不了了,你瞧瞧你细胳膊细腿的,也能是我的对手?”
“好好好,那我便赖着不走了,我瞧你能有什么法子。”薛海娘凤眸含笑,倒是愈发欢喜北辰琅婳这心口不一,外冷内热的性子。
“那……王兄还不曾来看过我吧?”北辰琅婳微垂首,将声音压得很低。她虽平素瞧着对兄长极为不敬,可心里头也是不愿悖逆着兄长行事的。
自幼便被兄长带大的她,缺失了对家的依赖,若说匣子门是她无处可归时唯一能想到的归所,那么北辰让便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我不曾将话带去隔壁,又托无方法师将他引去了镇内买药,想来今晚才会回来。”薛海娘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说起来,她也难以置信无方竟真的能说服北辰让去镇内买药,毕竟依北辰让的性子,不亲眼瞧见北辰琅婳无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你且先歇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些沐浴热水。”说罢,便端着瓷碗离去。
如今寺内上下一团糟,这饮食起居之事更是得自个儿一手操办。
是而,薛海娘来柴房烧水之时很不巧地便与林焱打了个照面。
“哟,竟是没想到柴房也能碰着你,哎,琅婳拿药喝了没,她如今身子如何?”林焱一上来便往柴堆里添着干柴。
薛海娘打趣道:“你下午不是去瞧过了么,她身子如何难道你不知晓?”
林焱有些尴尬,讪笑一声便道:“这不是见面了问一句嘛,怎么这都不成?”
薛海娘笑着不予理会。
待一锅水烧开后,又是一不速之上门。
“啧——如今大家都自食其力了哈,原以为秦公子跟着王爷混,还不至于如此落魄,没想到也沦落到自己烧水的地步。”林焱见是秦十五,那犯贱的嘴儿又止不住上下翻飞起来。
秦十五示意他柴房外瞅一眼。
薛海娘与林焱皆是顺着他视线往外瞧去,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倒是叫俩人吓得合不拢嘴。
一袭月牙白袍,衬地人窄腰宽肩,双腿纤长,他赫然立于风口处,宽袖翻飞,是以他不自觉拢了拢袖,落入旁人眼中倒是颇有几分风流浪荡子弟的俊逸,与往日一身劲装,套着银质护腕的他截然不同。
南叔珂似是极为嫌弃般,倚在门口也不往里头瞧,只一味催促道:“快烧热水。”
薛海娘不禁扬唇笑了,想来这高高在上的王爷殿下,如今因着寺内事端百出,如今也只得亲自上门来提水。
秦十五冷冷道:“急什么。”
说着便矮下身。将锅里头滚烫的洗澡水倒入提桶里,对林焱道:“将这水给北辰琅婳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