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又將她從頭到腳瞧了一眼,露出那親切得過分的笑臉。
「杜姑娘今兒個沒穿男裝,某還差點認不出來。」他這話也聽不出是什麼意思。說調侃呢,人家笑得這般可親,語氣又溫和得緊。
杜丹本來嘴有些呈o字形,但聽到他後面這句,嘴角差點忍不住抽抽。
這傢伙真是……
「錢公子真好眼力。」不管怎樣,杜丹姑娘面上絕對是笑得比誰都真誠。更何況現下確實是喜悅多過些,畢竟跨了州又給遇上,這緣分還真不小!
「錢公子可是玩到這來了?」她笑嘻嘻問。
「是剛到船。」語畢,錢清貴卻又忽地一嘆,再度露出那讓杜丹頭上烏鴉特別來精神的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勢。
「某前些日子在前灣那,按杜姑娘說的找了個漁家出海去瞧了瞧,沒想那漁家見聞淺薄,杜姑娘說過的幾種捕魚把式也只知一二……」
烏鴉群頓時痿了,某人聽得心驚。
她沒料到這公子哥兒是個行動派的!
「這……咱在前灣聽人傳講,也不知道活兒是哪家的……」
「反正某也見識過一二了,雖說不夠盡興,卻也有趣。說來,沒想到離開前灣會再與杜姑娘遇上,杜姑娘打算往哪兒去?」幸好錢清貴只是說了感想,沒要深究這事,轉瞬便又露出笑臉。
杜丹稍頓。
先前在前灣時,她以為和這公子哥不會有交集,所以才半是討好、半是玩笑地跟他瞎扯一番。如今再遇上,這態度肯定得改改。
「我打算往月眉山那兒去呢。」她據實道。
「月眉山?可是那產月牙紅的月眉山?」
她點頭。「就是那產月牙紅的地方。」
「可巧。那月牙紅前兩年家裡還收過,若杜姑娘有空,倒是能與妳聊聊。」
杜小丹眼神一亮。
對呀,這傢伙好歹是商家子弟,雖不知見識如何,一些特產類的玩意兒總該熟!
「錢公子現下打算往哪兒去?」
「某剛到船,打算在這停留兩日逛逛。」
「那巧,我也是!」某人心喜,立馬將剛才打聽的情報搬出來用。「錢公子打算在哪兒落腳?我剛才打探過了,名江這兒最有名氣的是縣城裡的望春樓,可有點兒遠。水承這兒也有三、五家客棧,裡頭臨江客棧是較襯得您身分的……」
杜小丹得啵得啵地將話往外倒。
旁人看來,這小姑娘還真有幾分三姑六婆的聒噪。
錢清貴從頭到尾安靜聆聽,眉也沒皺一下。聽完,真誠地瞅著眼前這粗布衣的小姑娘,笑道:
「杜姑娘還是這般熱心。」
*
一夜過去,天亮。
杜丹醒來後,到處晃了晃,見時間差不多,便摸到錢清貴投宿的客棧去找他開講──沒辦法,杜丹身上是有些錢,但旅途遙遙,還是能省則省好,所以她與錢清貴住的不是同家客棧。
錢清貴果真如他所承諾,與杜丹聊了不少。
這回,杜小丹對錢清貴又有了新的認知。
雖然這位言行有些奇特,但腦子裡是有東西的。至少商事很清楚,不是只知玩樂的公子哥兒。
同時杜丹還發現件事……
錢清貴,長得真美。
「杜姑娘?」錢某人發現眼前與他說話的人兒有些閃神。
「噯。」杜丹緊忙應了聲。
「可是累了?」
「精神著呢。」
他似是不信,但也只是揚著脣,沒追究。
可杜丹自個兒招了。
「只是在看你。」
錢清貴臉露疑惑。
她一副賊兮兮,傾身道:「我發現不少人都在偷覻你,所以也想瞧瞧他們在看什麼。」
錢清貴瞭然一笑。
「可看出心得?」
「看出來了。」
「嗯,可與妳頭回品出個不同?」
……杜小丹頂上烏鴉又歡騰了一陣。
是的,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對他瞎扯一通馬屁,把他吹得天仙似。但這廝臉皮也真是不薄,這是要問她還有沒有新的讚美詞是吧?
「嗯……」雖說覺得他這性子真逗,但杜丹還真的順著他的話認真思考。「頭回見時覺得你氣質真好,卻是沒細瞧。現在才覺得你俊得可以。」
由於錢清貴長得高,眼睛因笑容老瞇著,加上那身華麗的錦服干擾,在前灣第一次接觸,杜丹雖然注意到他俊,但其實沒瞧仔細他的五官樣貌。
加上當時的她心裡注意力全放在他與老董相似的誤會上,情緒正亢奮,也就更沒心思注意。
這會兒,兩人離了前灣港口那九成九全是漢子們的地方,路上姑娘多了,火辣辣的探詢目光也才讓杜丹重新意識到,眼前這傢伙長得可不是一般的俊。
錢清貴生得挺白。重點是不只白,還嫩。這膚質不管放哪個時代,都會被女人忌妒得牙癢癢,卻長在一男人身上。眉墨濃,瞳仁足黑,眼尾還微微上揚,配上那纓紅色的脣……若不是他長得高,光看臉,被誤認成女性也不足為奇。
杜丹看著看著忽然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若細瞧,錢清貴無疑是極美。但她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奇怪。也不是錢清貴長得怪,而是她覺得這張臉好像讓她聯想到什麼,卻一時想不起來。
也是這麼一糾結,才被錢清貴注意到她的失神。
幸好咱們杜小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立馬就反應過來。
「我瞧錢公子有些女相。」
錢清貴一笑。「某幼時是常被認作女娃。」
見他似乎沒生氣,杜丹心裡暗鬆口氣。有些男人可不喜歡自己被人說「娘」。但她還是補了通馬屁。
「我記得曾聽人說過,說那好皮相和好身世一般,皆襲於父母。但有不少貧民是靠自己一雙手腳闖出番家業,卻少聽說離了父母長相去的。說起來,這好相貌比起好身世更是難得些。」
錢清貴被她這不著四六的話惹得失笑。
「真不知妳哪聽來這些。」
「就到處走到處聽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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