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當家的叫熊源,當時兩人聽了,便知曉杜丹他們遇上的是頭兒寨的人馬。這幾十里內也就那夥賊人,附近人家都熟。
瞧找上門的這對年輕夫妻,男的高大,女的嬌小,可臉頰有肉,身子不過分單薄,應是日子過得不差。可能路上做了些買賣,露了錢財,才被盯上。
再看她一個小娘子拖著自己夫婿不知走了多遠的路都沒丟下,想來也是夫妻情深,這般有情有義的人,心地肯定不壞,於是便收留他們住下。
這才讓杜丹緊繃的身心有了喘息。
只不過她也就此扮起了某人妻子的角色,貼身照護擦澡什麼都來。
好在她體內裝的是個二十一世紀的熟女靈魂,否則真讓個黃花大姑娘替個陌生大男人脫衣洗澡,還將他全身上下全搓了遍,不曉得那姑娘會不會先自我了斷乾脆……
反正她不會就是。
杜丹吃完飯,與張氏分工做些家務,挑水分柴。
張氏本該出門做農活,但怕杜丹在家臨時要找人,所以就先告了幾天假。熊家屋外也有個自家開的小菜圃,簡單種了幾樣菜,張氏一人就看照得過來,兩人分工忙了一陣,午時,坐在屋前休息聊開。
九枝里這兒是個靠山的小村,村裡人也就十七、八戶,靠得並不緊密,但可別以為這裡人情鬆散。要是哪家揚聲一吼,包管所有人全操傢伙衝出來,半個不落。
也因此張氏才敢掛那保證,頭兒寨的確實不敢惹上這些在地人,要不包管磕個頭破血流,討不了好。雙方井河不犯,相安無事,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張氏坐在個矮木凳上,雖說是休息,手上還是編著麻繩。杜丹也請教了這麻繩的編法,做著相同工作。
張氏與杜丹聊著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邊做事,晚些,張氏的小兒子狗子從外頭跑了回來。
「爹母,爹母,瞧!」小狗子手上抓了隻肥蚯蚓。
「呵,可真肥呢!」張氏笑道。
「這我挖到的!」
「狗子可真厲害。」
狗子大大點了個頭,一臉得意,他小跑步到杜丹身前。「姐兒,給!」
杜丹揚眉。「送我的?」
小狗子點點頭。
「狗子真乖,姐兒謝謝你了。」杜丹笑著收下。「不過姐兒沒地方養呢,把牠養在這兒可好?」她指指一旁的小菜圃。
小狗子瞧了瞧那隻肥蚯蚓,又看了看菜圃,面露猶豫。「牠不會把咱們的菜給吃了吧?」
杜丹輕笑。「不會,蚯蚓是吃土的呢。」
「牠把土吃了,咱們就沒土了!」小狗子聽了更急。
「噯,牠吃了總要拉呀。」杜丹笑著,隨口就呼嚨起孩子來。「姐兒以前聽咱那老人家說過,聽說蚯蚓的祖上是替神仙守田的,神仙種的可都是仙藥仙草,極難伺候,水不能多不能少,土不能緊不能鬆,一個沒顧好就死,但那蚯蚓祖先真真勤勞,顧的田無一不是長得極好,神仙見他有本事,心裡高興,便賜福牠的子孫,只要那田裡有蚯蚓子孫住的,莊稼就是長得比沒蚯蚓住的好。」
「真的?」小狗子聽得嘴都開了。
「當然是真的,聽說蚯蚓就是讓神仙賜了福,所以牠們吃土拉土,拉出來的土就比原本的土肥,能讓菜果長得更好。」杜小丹說得剎有其事。
雖然故事是瞎掰,不過蚯蚓確實是田裡益蟲。但怕狗子聽了會抓太多蚯蚓回來,杜丹不忘補一句。
「不過也不能太多,多了擠在一起難受,反而不好做事,說不得還會打架。姐兒瞧這隻挺肥,一定是個有力氣工作的,讓牠住這兒看菜果就挺好。」
狗子狠狠點頭。「好,就讓牠住這兒!姐兒給我,我帶牠去。」
將肥蚯蚓又交還給狗子,狗子將牠抓到菜圃,蹲在那,瞧那肥肥長長的身子消失在土表,才笑呵呵地又跑出去找樂子。
「杜娘子可是懂農?」張氏在旁將話從頭聽到尾,一方面覺得杜丹能逗孩子,挺有趣。另一方面也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
他們在田裡常見到蚯蚓,也知曉這蟲子不吃莊稼,卻不曉得牠對莊稼這般有益,倒是家裡有圈養雞鴨的會讓孩子挖些回去餵食。
「也是聽人說的。不過蚯蚓確實能鬆土,吃土拉土,拉出來的土比較肥,對莊稼是好的。」
「噯,那我可得跟大夥說說,下回見了別給弄死了。」
「張大姐放心,這玩意兒挺能長,除非投毒,否則不會那麼容易死絕的。」
張氏聞言才安心下來。
編了好一陣繩子,杜丹又回房看了下譚似。
「譚似」是她臨時給這傢伙取的名字,名如其義。雖然事後杜丹挺後悔,但當時熊源問她丈夫如何稱呼,她腦子直覺冒出前夫的姓,便這樣脫口。反正取都取了,權當過渡,等他醒後兩人便沒關係,現在就是她要喚他阿貓阿狗都行。
回到房間,她又坐上床,摸摸那傢伙的額頭,探了探鼻息。
登愣……這傢伙沒氣了。
杜丹硬是控制住瞬間慌亂的心跳,強作鎮定。
數十秒過去,確認探不到半絲氣息,才改側頭貼上他的胸口,聽聽是否有心跳。
噗通……噗通……
非常緩慢,但確實還在跳。
她呼出長氣,捏捏被壓在她身下的手。軟的,還有溫度。緊繃的神經才又放鬆。
好吧,這傢伙不知怎地,又「不呼吸」了。
她深深吐出口氣,直想翻白眼。
照顧他的這幾日,這傢伙出現好幾次這種疑似「假死」的狀態,每次都能把她嚇得夠嗆。頭一次發現時,還是在拖著他找路的路上,幸好一覺醒來後發現那具身體沒僵,且又開始呼吸,心臟也還在跳,要不她可能就要好人做到底,挖個坑把他給埋了。
只是他這麼時而有氣、時而沒氣,身體也是忽冷忽熱,卻連聲悶哼也沒有,讓人搞不清是受了傷還是生了病,也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清醒。
杜丹蹙眉,雖然是無法見死不救,但自己也沒打算照顧這傢伙一輩子。要是他像植物人那樣一輩子不醒怎麼辦?
她不得不好好打算。
心裡盤算著,她再度離開房間,出去找張氏說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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