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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日子還長(1 / 2)

數里銀妝,雪封路。

京城裹上一層白。

天未亮,便有人在街上掃雪。近午,冬陽映在雪上閃耀著白光。一輛馬車緩緩駛在石板路上,由遠而近。

錢府外的小廝見到馬車靠近,好奇地探頭察看。

待他察覺那輛車眼熟,進而認出是自家五爺的車時,整個人跳起來,急忙朝門內大喊。

「快快!快去通知老爺、夫人,五爺回門了!」

錢家一時兵慌馬亂。

錢家廳上,錢老爺和老夫人頭回面對面與杜丹接觸。

沒三頭六臂,亦非絕色美人,據說是個孤女,往好了說,也不過一普通女子,實在瞧不出這人有何出挑處。

面對自己好好一兒子竟委屈做小,也要與其他男子一同入宅伺候的女子,錢老夫人心中很難不怨。

可今日一見,這人有什麼本事她暫時還沒瞧出來,自家兒子陪伴在旁的笑容卻是那般真切實在……眼前畫面,倒也教錢老夫人忍住了脾氣,客氣招呼。

「回來怎麼沒先派人招呼聲?這般倉促廚子可弄不了大菜。」

「回家與爹娘吃飯,再平常不過的事,爹娘如何吃我們便如何吃,可別費心操辦。」杜丹主動答話。

也不知這話聽在錢家二老耳中是如何想法,反正錢老爺點點頭。

「兒妻說的對,都是一家子,用不著弄那些特別。」

「那我可省心。」錢老夫人微笑。

話家常了幾句。

錢清貴回門,午膳時,在家的兄弟、兄嫂全到齊了,滿滿當當一桌人。

起初大夥都有些壓抑。這妻主他們不是頭回見,可家裡卻是頭回有,心裡是有話,可也擔心說了什麼失禮,害小弟、小叔難堪,於是所有人都給憋著,極盡客套。

「這魚是琴湖那兒的撈的,這時節最是鮮美,弟妻可該嘗嘗。」

「這鵝肉嫩著,弟妻吃塊鵝肉。」

「山貓麻這菜有些苦涼,可對身子極好……」

「弟妻試試黃金燒吧,這黃金燒醇香暖身,我給妳斟上一杯。」錢家四哥錢悅銀說著就起身替杜丹斟酒。

杜丹連忙將杯子遞上。

飲滿一杯,她臉色微紅。

「有些烈。」她小聲道。

「要不如何叫黃金燒?」身旁的錢清貴笑道。「酒我喝便行,夫人吃菜吧。」

「你可能喝?」

「幾壺還是行的。」

杜丹咋舌,這是把酒當水喝大的吧。

錢家二哥錢多寶此時笑道:「小五貪杯,都敢與妻主搶酒喝了。」

錢清貴美目一挑。「二哥可要與我喝?」

「咱們幾兄弟與你對飲,你今兒恐怕是要給抬上馬車了。」錢多寶笑得不懷好意。

錢清貴一笑。「我是擔心嫂嫂們得遣下人把各位哥哥弄回房了。」

你來我往。

果然如杜丹所想,這一家子兄弟關係挺緊密,鬥嘴都瞧得出感情好。

作為稱職的妻主,她自然是要替自家夫婿加油的。

錢清貴就真與幾位哥哥喝了一輪,沒倒,可那張臉笑得越發魅相,起身時亦有些飄。還是杜丹怕他跌倒,讓人一路攙著給上了車。

未時末,馬車緩緩駛出錢府。

錢清貴倒在車裡的厚毛皮上,杜丹過去讓他的頭枕著自己大腿,方便照料。

「喝得可愉快。」

「愉快。」錢清貴面朝天,對她笑。

杜丹搖頭,替他撥撥亂了的頭髮。「愉快便好。」

錢清貴依舊是笑,瞧久了,有幾分傻樣。

杜丹也覺好笑,抓了撮他的長髮搔他臉。

錢清貴心情著實高亢。

可興奮後,便有些困乏。車子駛出一段路後,三爺他想睡了。

瞧見他眼皮不斷往下掉,又硬撐著,杜丹輕哄:「想睡便睡吧,到家後我再喊你。」

這才幾條街,睡能睡多久?

錢清貴走路有些飄,可腦子還清醒著。他明白,卻也沒駁了她的意思。

他面帶笑,緩緩閉上眼。閉眼的同時,還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今日勞煩夫人陪我回門了。」

「什麼話呢,應該的事。」

他摸摸她的手,心飄飄的。

一會兒,又聽她揚聲:「才第一趟,往後會常回來的。日久見人心,熟了後爹娘兄嫂都能安心,便不會像今日生疏。」

他心定了。

當天晚上。

錢老夫人坐在房內發呆,自家老爺子進了屋都沒發覺。

「怎了?想事?」

被聲音喚回神,錢老夫人這才急忙起身,替丈夫伺候寬衣。

「在想敏兒那妻主。老爺認為那女子如何?」

「杜丹呀……」錢老爺沉吟。「不好說。」

「如何不好說?」

「瞧她與咱們應對自在,性子很是穩妥,論氣度是足的,其他還不好說。」錢老爺自然以一家之主的眼光去瞧另一個一家之主。

錢老夫人嘆氣。「就不知曉敏兒在她宅裡如何。」

「昨兒是他喜夜,今兒妻主便陪他回門,可是再疼寵不過了,妳也該安安心了。」錢老爺自是知曉枕邊人這些日子老操心這事,夜裡總睡不安穩。

「我瞧他今兒可夠開心。」

「這不就得了。五兒性子妳還不懂?妳可見過他在其他女子面前像今日這般自在玩笑?五兒是該成家了,他那般能挑剔,所選之人,我還是願意信上一信的。」

錢老夫人又是一嘆。

「敏兒眼光……我也是信得過的。只是那杜丹我真瞧不出有何──」錢老夫人話一頓,隨即又嘆。「唉,罷了罷了。」不想再提。

錢老爺笑:「妳這婦人心性自是瞧不開,我瞧那杜丹無一般女子扭捏姿態,想來是個有胸懷、能主事的。」

「她能主事與我何干?」錢老夫人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妳這是關心則亂。」錢老爺被賞白眼,卻哈哈大笑。「要我說宅裡婦人多才亂,老掐著小事鑽,沒事也硬要弄成事。五兒是幹大生意的,明白進退輕重,杜丹若也是男子心性,自然不會著眼宅裡枝節,五兒嘴甜,還怕他不得寵?」

錢老夫人一愣。

「再者,那杜丹宅裡另外二人,又有哪個是擅商事?就我所知,杜丹對商事看重,日後必然行商。她那宅裡,也就五兒能與她並肩,更別說後頭還有咱們一大錢家給方便,這般條件,兩人經年累月處一塊,妳還怕五兒宅內地位不穩,入不了妻主眼不成?」

錢老夫人聽丈夫如此一分析,終於是陰鬱轉晴,笑了。

「老爺說得在理。」

終於逗得夫人一笑,錢老爺心滿意足,功德圓滿。

「行了,該歇了,夜裡可別再胡思亂想,夫人這些日來睡不好,可也苦了為夫……」

錢老爺急將愛妻拉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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