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應也不行,杜丹硬著頭皮應了。
「官爺所為公務,配合就是。」
「杜夫人,失禮了。」
話方落,車門簾子被撩起,一身穿黑色官府差服的人舉燈探進頭來。
那人見車裡二女,一華服,一丫環打扮。又看見倒在一邊沒聲息的人形,臉上表情變了幾變。
「敢問杜夫人,此人是?」
「是個叫化子,剛才街上見她給幾個乞兒圍著打,便幫了一把。」杜丹冷靜道。
聽見杜丹說的身分,那人伸手過去將那乞兒翻過身,瞧了瞧她模樣,確認還有氣息後,再問:「杜夫人這是要將人帶回府上?」
「她給昏了過去,便是乞兒,也是女子,讓我將她扔在路旁不管不問,於心不忍。」
「杜夫人倒是心善。」
「緣分罷。」杜丹輕淺一笑,話語客氣,卻顯得淡漠。「官爺可還有什麼想瞧?」
探頭進來那位稍頓。
燈火下,車內三人,一案一燈,皮毛作墊,一目了然。除了乞兒有些怪異,杜丹主僕卻是沒問題的。
他想乞兒有怪,頂多是雞毛蒜皮小事,與要追查的賊人無關。眼前這位自己是頭回瞧見,卻也知道東仁街杜宅,是錢家那位入贅的宅子……自己沒必要為點小事得罪一位身分金貴的妻主。
便聽他道:「已經確認過了,打擾杜夫人。」他退出車,朝後頭喊。
「讓車過去!」
車再度起動,杜丹鬆了口氣。
稍近窗邊,見車過去,一排火把燈籠將街上照得通亮,京內治安佳,如此陣仗是杜丹於此落戶後頭回見著。也不知道官差口中「賊人」是小偷、強盜還是殺人犯?這籠統說法,讓人摸不清是發生了什麼事。
後頭無事,車子順利回到府上,一入門護衛便揚聲喊人幫忙,立即有人上前將車上乞兒給搬下車。
乞兒給搬進客房,到明亮處再瞧,杜丹確定了先前眼熟的感覺沒出錯。
這乞兒臉上那一大片暗色,便是火傷。此人是杜丹帶著昏迷不醒的申屠冺時,在清艸那兒有過幾回談話的麵攤大姐。她記得此人姓皮。
皮大姐怎麼會在這兒?
就在杜丹疑惑時,房門又被推開,一身白衣,板張臉活似要找人討債的谷逍遙進來了。
這位入房,目光掃過床上那玩意兒,眉心緊擰,劈頭就對杜丹道:
「晚歸就罷,又撿個人回來。」
「……」杜丹差點脫口回我怎是「又」撿個人回來?可立即想起她與谷逍遙相遇時,身邊確實撿了個人,這到了嘴邊的話給吞回去,瞬間換了說法:「這人我識得,你可還記得咱們在清艸待過些時日?這位皮大姐便是在那兒做麵攤生意,我與她光顧幾回,聊過好些話。」
聞言,谷大爺蹙起的眉仍沒鬆懈,卻靠近床邊,瞧了瞧。
「替我瞧瞧她可好?」知道這位是需要順毛的,杜丹拉過他的手,軟聲軟語道。
「不用瞧,給餓的,養段時日便無礙。」話這麼說,谷逍遙還是伸手搭了脈。
杜丹在一旁看著。「她都給人打昏過去了,一臉血的,真無礙?」
「給打了頭,昏過去不是正常?」
「不會給打壞吧?」
「壞了得醒來才知曉。」這腦裡問題,昏迷時是瞧不出鳥來的。
「……」面對谷大爺如此樸素直白的回應,杜丹一時無言以對。「可別壞了才好……」壞了腦袋後續可麻煩。
大爺在場,原本被喚進來伺候的下人全退到一旁,將位置讓給跟著谷逍遙前來的藥僮。
術業有專攻,下人給皮氏簡單清理過,卻不知道如何處置。藥僮們接手一下便將人給整頓仔細,該上藥上藥,該包紮包紮。谷逍遙嘴上不饒人,卻是把人該如何照料詳細交待與藥僮。見夫婿三兩下便將事給安排好,杜丹也就轉頭再囑咐一回讓人配合照顧皮氏,便丟下這事,回了房。
今晚主屋輪空。
杜丹主動拉了三更半夜被喚來幫忙的谷逍遙手臂,讓他與自己一道。
只見這位臭臉爺表情無大變化,周身氣場卻一下柔了許多。
回到屋裡,沐浴的熱水已經給準備好,下人全被遣了出去,谷逍遙獨自伺候杜丹沐浴。
「方才回來,路上給官爺攔了車,說是有賊人。瞧陣仗不小,不知是發生什麼事。」褪去衣衫的杜丹赤裸地泡在浴桶內,隨意話起家常。
「攔車盤查,只瞧人,沒搜車,想來不是遭偷兒。」只有兩人,谷大爺話回得輕鬆。
「那便是傷人了。」
「定沒死人。」
「怎講?」
「一般人死了,用得著大陣仗攔車?若死的是大人物,妳車上帶了個帶傷的乞兒,不會予妳三兩語這般隨便。」
「也是。」杜丹認同。
熱氣氤氳,她在水中泡得舒服,身後是同樣裸身進了浴桶的谷某人,在背後給她壓按身子。
杜丹意識逐漸模糊,直到被人抱離水,才又驚醒。
「我睡著了。」她稍有歉意,看向正在替她擦身的某人。
「妳愛弄那商事我無意見,可也該注意身子。妳先前忙,到處轉遛,卻是於健體有益。近來妳老晚歸,似沒之前上山下田般勞累,卻沒給安睡,更傷身。」谷大爺聲音聽來頗有不滿。
「不過暫時,萬事起頭難嘛。」她半是撒嬌道。
谷大爺給了她一白眼。先弄包子,再辦醇水,而今又要與人走貨……這傢伙的「起頭」可是沒完沒了。
想家裡哪個男人都能撐起府裡花銷,可這傢伙就是愛自個兒忙事。明白不全是錢的問題,他有怨氣,卻也沒再多說。
畢竟杜丹從沒限制他們仨,尊重是雙向的,宅裡已經妻主不妻主了,她任著後院三人想做啥做啥,他們仨瞧她有不慣,卻也只能嘴上吐吐怨氣,無法強求。
「明兒起該喝藥。」
「又喝藥?我近來少有發作,不是快好了?」
「妳可真能想。」谷逍遙哼哼。「我自小嘗毒草,身子尋常毒物難侵,那回都差點沒命。申屠冺亦碰毒多年。妳還想能跑就給我好好吃睡,要不哪日我就將妳綁床上,讓妳躺上十日不能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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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打去年底家裡一直有人感冒/流感,我還想著自己熬了好長一段時間沒讓病毒得逞挺自豪,結果出門幾天回來就倒了。銷魂。以後在人多的地方還是戴口罩保險點。